“您裡面請,陛下正等着問話。”
“請陛下安。”
殿内的皇帝正坐着批折子,看文長明進來了後放下筆,笑着說:“長明來了,讓你在外面聽着兩個老頭子吵架不好受吧?”
“兩位老大人都是為朝廷着想。”
皇帝說:“他們那是忙着撇清關系為自己着想。”
文長明這一下子不知道答什麼,皇帝轉而和緩些,說:“你們年輕,受不得拘束,坐下回話。”
文長明本還想拒絕,太監卻已經把凳子搬來了,皇帝又說讓他坐下,文長明隻好坐着回話。
“那群世家子弟還算聽話吧?”
“世家大族的孩子都有着極好的教養,很是聰明聽話。”
皇帝又問:“朕記得與你和季家孩子交好的端王的世子也在那裡面,你看着資質如何?”
文長明說:“世子殿下性子和藹才願意和微臣多說幾句話,說交好是擡舉臣了。”
“诶,朕隻問你那孩子資質如何。”
“嗯,世子有心向學,雖目前并無優異表現,但隻需要多多磨砺,還可以做一個世家弟子們的表率。”
随後皇帝又問了問其他學生的情況,文長明也挨個回答。
最後皇帝說:“朕想問你這些也是打算以後讓你教教朕的孩子。”
文長明行禮,說:“微臣學識淺陋,怎能去教授皇子們的學業?”
皇帝笑了笑,說:“你也别緊張,你是中了進士的人,雖說名次不是三甲,但卻是一次中第,已經是很好了。”
皇帝讓他坐着,接着說:“還有就是朕的孩子目前大都是十多歲的樣子,找了些年長的老師傅教書,他們大多不肯聽,于是朕這才想着從新科進士中找人來教朕的孩子。”
“皇子的學業事關國家社稷,年長者學識深厚,仍應以老師傅為尊。”
皇帝說:“上了年紀的人難免被皇子認為是不懂變通的老木頭,朕自會再考量考量,你先回去吧。”
文長明走後沒多久邵相公帶着季雲暮留過來了。
邵相公說:“按照陛下的吩咐,臣已将兵部目前可用之人的名單謄錄,請陛下閱覽。”
季雲暮送上去折子,皇帝看過後點點頭,問:“為何是這幾個人?”
邵相公說:“這些人都是兵部的老人,隻不過官階較低,在京兆府仔細審查後發現的确是幹幹淨淨。”
“後面幾個名字沒怎麼見到過啊?”
季雲暮說:“回陛下,大相公命臣查閱地方官員的曆年考績,篩選出來這些地方上的青年才俊,因而陛下不怎麼認識。”
皇帝又看了看,說:“董山,朕記得這個名字,三年前他母親去世,還上了折子請求回家守孝。”
皇帝放下名單,對季雲暮說:“你做得很好,如今你年輕,你父親又不在中書,是該在邵相公手下多曆練。今後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多問問這些朝堂上的老人。”
“是,臣謹記在心。”
“好了,季雲暮先退下去,大相公留下。”
季雲暮退下後,皇帝問:“這份名單裡的人不是青年才俊,就是兵部的老人,但這麼多年了他們要麼是官階低,要麼是任職遠方,愛卿你怎麼看?”
“陛下自有聖裁,臣不敢妄言。”
皇帝說:“既然大家心裡都清楚,直說就是。”
邵相公說:“那臣就直言了,升遷或内調大多都是走了曹李兩位大人的門路,而其他人不願與其為伍,都被擱置在了冷竈上。”
皇帝聽後搖搖頭,說:“這些朕都知道,但他們畢竟是為先帝所提拔器重,是朕的肱股之臣,朕會敲打他們,但是大相公也要幫着朕多找找能臣良将,好為國盡忠。”
“為人臣者,理應如此。”
...
遠在北境,陳達在今日代表中原民族受烏桓單于接見。
入了夜,副官走近營帳,說:“大人,按您的吩咐,派人跟蹤了使者帶着的幾輛馬車,有了結果。”
“說。”
“幾輛馬車上裝的全是銀兩,眼瞅着總不少于四五萬兩。”
陳達面露難色,說:“朝廷賞過這麼多嗎?”
副官也不知道,陳達說:“罷了罷了,不幹我們事,在這裡待上五六天就走了。”
陳達翻來覆去睡不着,總感覺後背發涼,心裡想着冬天真是難挨。
第二天下午,陳達進了營帳找到烏桓的主事官員。
主事官員懂得漢話,問:“大人有事嗎?”
陳達說:“我已經派了一支隊伍往北進發,正在清除化外人的殘餘勢力。”
“多謝大人啊,我們族人幾年來深受其困擾,多虧這次皇帝允準大人派兵相援助。”
陳達笑着說:“先不說這些,我們的人抓了幾個人,想讓他們回去報信講和,也好化幹戈為玉帛,徹底解決問題,就是有些語言不通,都快打起來了,不知道大人您?”
“我們有譯員,我趕緊去找。”
陳達趕忙說:“大人趕緊去,趕緊的。”
烏桓主事官員急忙走了,陳達一個人留在營帳裡,在确認周圍無人後,快步走向書案開始翻查。
都是烏桓的語言,陳達看不懂,可有一份文書上的字頗多,右下角還蓋着圖案非常複雜的紅章,尤其顯眼。
陳達拿起筆和空白的紙,對着字形依葫蘆畫瓢抄了一份趕緊離開了。
幾天後,在離開烏桓部族的路上,天上下起了大雪,馬匹都慢了下來。
躲在馬車裡取暖的陳達翻看自己抄的那份文書,把眼睛盯瞎了也看不出來所以然。
陳達對外面的人說:“把譯員給我喊上來。”
譯員進了馬車,說:“大人您找我?”
陳達讓他坐下,自己将紙對折了一下,指着下半部分的字說:“你能不能看懂這些烏桓的字?”
譯員尴尬地笑了一聲,說:“大人您這字也太亂了...”
陳達一拍腿,說:“坐下來一個字一個字瞅,能看幾個是幾個。”
譯員隻好硬着頭皮看,看了半天,說:“看出來了幾個字,漢人的皇帝...什麼...銀錢...”
陳達正不耐煩地等着,外面突然亂了起來,陳達掀開簾子,說:“鬧什麼...”
話還沒說完,一支利箭叢陳達臉旁擦了過去,馬車内的兩人被吓了一跳,這整個隊伍也正遭受突如其來的襲擊。
...
在京城的皇後宮裡,宋皇後正和皇帝在一起。
皇帝邊看書邊問:“聽說這幾日你經常派宮人親自到宮外采買。”
宋皇後說,說:“是,有些東西宮外的要好一些。”
皇帝說:“你是皇後,東西自然是要用好的,但還是要記得勤儉些。”
“是,臣妾知道了。”
全福走了進來,看見皇後在,便說:“陛下,邵大相公求見。”
“知道了。”
皇帝剛走,皇後便叫來一旁的太監,說:“你去找人打聽,問問今日邵相公進宮了嗎。”
皇帝進了昭文殿,全福說:“陛下,派去的人失手了。”
皇帝問:“陳達沒死?”
“沒死,雪太大,他們就跟丢了。”
皇帝面有愠色,說:“都是廢物,接着追下去,加強京城周圍巡邏,陳達絕不能活着回來。”
“陛下,這會不會太冒險...”
肅文帝坐在椅子上,說:“死人不會分辨,這是釘死李家的關鍵一招,記得必須裝成他畏罪自殺的樣子。”
“陛下大可不必這麼着急,李家與曹家日漸膨脹,早就備受诟病,倒下的那天是遲早的。”
皇帝略顯疲憊,說:“都能等下去,朕等不下去了...”
閉上眼眯了會兒,睜開眼說:“放出去消息,就說陳達在緝拿回京的路上逃跑,生死不明。”
“這下子曹家又有李家的話柄了,讓他們争去吧,再去催催兵部,新任官員兩日内必須抵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