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毛利蘭推門而進時,偵探事務所二樓的空間中正時不時發出按鍵的噼啪噼啪聲,發出這些聲音的江戶川柯南堪稱冷漠地應付過她後,不為所動地坐在沙發上專心擺弄手機。
“你看誰來喽?”見柯南沒什麼反應,蘭湊上前去,“在發郵件嗎?”
“隻不過拿着手機按着玩兒而已,從回來到現在一直響個不停,吵死人了!”早就不耐煩的毛利小五郎看到随後從門後進來的人,見縫插針地告狀,“我看你還是快點把他接回你那邊住好了。”
“這個嘛,我自己都還在住酒店客房,而且也沒什麼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剛進門就被遷怒的工藤新一苦笑着擺手,“打擾了,毛利偵探。”
“哼,這個小鬼還不是照樣隔三差五去你那邊睡,怎麼也該學會了。”
終于從手機上分出心緒的柯南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昨天得出結論後他們研究了很久都沒有個定論,現在倒是想到了另一個人。
“對了蘭姐姐,你很擅長音樂對不對?”說着,他在手機上連續按下四個鍵,“那可以聽出這個是什麼嗎?”
“我想想看哦。”蘭接過手機,一下一下地再次按動,“聽起來是「發咪來咪」…這個是歌曲嗎…”
柯南和新一倒是覺得聽起來更像「西拉索拉」,三個人各持己見,一時誰都不肯讓步。
“肯定是「西拉索拉」啦!我和久哥哥都覺得聽上去最像了!”
“你們兩個還真有自信,”蘭不服,“明明沒有一個人唱歌在調子上。”
被戳痛點的一大一小飛速對視一眼:“可是蘭姐姐,聽和唱也不是完全畫等号呀!”
“對呀對呀,而且還有新一,就算唱歌跑調,小提琴不也拉的不錯?”
“真是的,怎麼連新田也這樣…”二打一明顯劣勢的場面,讓蘭忍不住吐槽之前得知新田在音樂課上的光輝事迹時就覺得太過巧合的事,“你們兩個再加上新一,我看不光是音癡,連死不認輸這點都是跟刻在基因裡遺傳下來的一樣!”
“才不是死不認輸呢!因為這個絕對是沒錯的!”
正是青春年少的人意見不合起争執,是在常見不過的事了,已經離開那個年紀很久的小五郎隻會覺得打擾到他聽賽馬了。
“你們三個吵死了!”呵斥終于讓耳機以外的世界安靜下來,“明天我就去給你們問!現在都給我安靜!不然就出去吵!”
有新一在的時候,小五郎很少這樣氣洶洶,多少會因為親疏遠近多少顧慮一些。這個時候,反倒能讓人品出一點他并沒有多生氣的本質。
“昨天收到了委托人的信,他們家是音樂世家,”小五郎幫自己點上一支煙,“據說他家裡有位擁有絕對音感的作曲家。”
終于消停下來的三個年輕人休了戰,蘭上了三樓去換下校服,新一在柯南旁邊坐下。
“你怎麼來了?”柯南這才問他。
“看看你這邊情況。”
昨天他們姑且知道了組織boss郵箱地址一開始的幾位,是鳥取縣的區号,但後面暫時沒有什麼頭緒。那段按鍵音,柯南也隻在剛清醒沒多久的情況下聽過一遍,距今也過去一段時間,他也沒辦法想起來準确的音符,隻能這樣一邊按一遍尋找相似的感覺,尋找也許在哪裡聽過的旋律。隻能說比起之前的毫無頭緒,現在能偶然證明開頭的數字已經進步不小了。
“結果就是如你所見,希望明天能有進展吧。”柯南終于收起來手機,從沙發上跳下。
“你要去哪?”新一跟着站起來。
“去問問需不需要去買什麼食材,”他提上回來後就一直扔在旁邊的書包,“一起嗎?反正你一般也是外邊随便吃,我去主動買個乖,留你蹭晚飯。”
“毛利偵探不會介意?”新田久跟小五郎不算多熟,當然工藤新一跟他可能更不熟,就算有柯南這層關系在,新一之前也很有分寸地沒有參與過他們家的飯點。
柯南看了眼五官舒展開的小五郎,小聲:“看他那個表情就知道了,今天賭馬不算太差,會很好說話的。”
不如說要是輸得很慘,剛才桌面就要挨鐵拳了。
委托小五郎的人是來自音樂世家的設樂蓮希小姐,柯南他們跟着小五郎到達設樂家的豪宅時,她正在練習小提琴,據說是為了晚上設樂家家主,設樂調一朗72歲的生日宴做準備。
瞄了眼異常上心的小五郎,柯南和新一不由暗歎美色力量的強大,并後退一步免得被小五郎家未成年的監護人的怒火波及。
因為要慶祝家主的生日,調一朗的弟弟弦三朗也特意趕了回來,簡單露面後打着哈欠說要去老地方小睡。
柯南聽完他們的對話,先放在一旁。他今天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那位絕對音感的人,如果委托人的請求足夠有趣的話,順便探查一下更好。
“有絕對音感的人是剛才的叔叔嗎?”他見縫插針地問——剛才他已經問過蓮希了。
蓮希否認了:“其實那說的是……”
不等她說完,窗外的救護車聲與窗邊正在打電話的男性便被大家注意到,他旁若無人地說着足以展現專業水平的話語。
就是這個人了。
新一跟在柯南身後一起靠近羽賀響輔——蓮希是這麼介紹的——柯南拿出手機,在響輔挂掉電話時迫不及待地按下那幾個鍵。
“請問,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響輔聞聲回頭,陌生小孩有些期待地眼神看向他,他莞爾:“是說我嗎?”
柯南正要追問,蓮希不知何時靠近這邊,緊張地詢問自己剛才的練習怎麼樣。他簡單建議後,又重新講起了電話,柯南隻好壓下心緒不語。
需要請小五郎來,設樂家自然有它不尋常的地方。
很快,調一朗的妻子絢音尋着方才小提琴的聲音而來,想要見自己的兒子降人。接着調一朗本人終于出現,卻是不顧自己的病體,大聲訓斥自己的妻子胡鬧。蓮希隻好先安頓好自己的祖父母,請求小五郎去本館那裡等她。
在那裡,他們見到了一把有名的斯特拉迪瓦裡小提琴。看着慌神的毛利父女,新一面色如常地伸手從已經渾身僵硬的小五郎手中拿走琴弓,另一隻手輕柔但穩穩地握住琴頸,将小五郎和價值連城的名器一同拯救下來。
用價值數億日元的小提琴鋸木頭,無疑,小五郎波瀾壯闊的人生又添上一筆傳奇。
唯恐自己陷入天價賠付的小五郎的臉色好了不少,但依舊顧慮地看着新一:“這麼貴重的物品還是快點收起來比較好…”
指腹在光滑圓潤的琴身表面輕輕摩挲後,新一端着笑把琴放回了琴盒中。
柯南乖乖坐在一邊,冷不丁地開口:“蓮希姐姐,這把琴可以也借小久哥哥試用一下嘛?一小下就好。”會拉小提琴的人,不管是否喜歡,在握上傳說中的存在時都不可能内心毫無想法。
新一眨巴着眼盯向特意笑得格外燦爛的柯南,有些意外,但也合情合理。
“喂!萬一損壞了…”蓮希還未答複,這邊小五郎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其實,”蓮希面露難色,“這把琴平時都是被爺爺收起來保管,不會輕易拿出來,所以我也沒辦做主。”
“原來是這樣,”柯南也不強求,挂着小朋友天真的笑容,“對不起是我冒昧了。”
見他懂事地沒有為難自己,蓮希松了口氣,重新看向小五郎:“而且這把琴…其實在我們家發生過毛骨悚然的事…”
原來,這把琴是響輔的父親彈二朗在30年前送給調一朗的生日禮物,但他送琴過來時不巧遇到了強盜,雖然調一朗最後被成功解救,彈二朗卻因為反抗被毆打,幾天後就重傷不治身亡。而在兩年前的今天和一年前的今天,在調一朗生日宴上,用這把琴演奏過的弦三朗妻子永美和蓮希父親降人,一個踩空樓梯摔死,一個靠上腐朽的欄杆墜落身亡。蓮希請小五郎來的原因。
“今年輪到我用這把琴演奏了,弄不好會有災難降臨到我頭上!”
“擔心的話,不用這把琴拉呢?”柯南問。
“可是我想用它啊!”蓮希理直氣壯。
咪眼瞥向身邊的新一,他也正看過來,報以一笑。
“而且今年說不定是爺爺最後一次生日了,如果爺爺去世,這把琴就要交給弦三朗爺爺,”蓮希不舍地看向躺在盒中透亮的琴身,“說不定我再也不可能碰到這把琴了。”
但她還是很擔心前兩年的事在她身上重演,所以希望小五郎可以在她演奏前這把斯特拉迪瓦裡的詛咒。
“這個不是偵探能解開的東西吧…”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委托,小五郎撐着營業微笑,“這個應該去找高僧或者巫師…”
沒有完全拉上的窗簾留有縫隙,此時卻發出不應屬于夜晚的亮光。
蘭出聲詢問時,新一已經先一步趕到窗邊,拉開窗簾的遮擋——不遠處的别館正火光沖天。
小五郎和響輔合力撞開弦三朗的房門時,整個房間已經淪陷進熊熊烈火之中,已經不可能有人有生還的可能。新一和柯南不由握緊拳頭,如果再早一點注意到的話…
“絢音…絢音還在視聽室裡面…她睡着了…我不能一個人回去…”調一朗拖着虛弱的身體出現。
“視聽室在哪裡!”柯南厲聲問。
“在三樓最裡面那間…”
話音剛落,柯南就和新一朝通往三樓的樓梯口跑去,濃煙與大火擋住他們的前路。但三樓的情況還尚不明朗,就這麼放棄營救絕不是他們的性格。
“沒有防護服是沒辦法穿過火海…”
響輔不知何時已經用水浸濕了全身,旁邊就是洗手間,柯南和新一也即刻來到水龍頭邊。
“時間緊急,你去窗戶下接應。”僅靠水龍頭的出水速度很難立刻構成兩個人的臨時防護,體型更小的柯南更容易在短時間内完成。
沒有多餘異議,新一鄭重點頭,幫着柯南把他自己難以觸及的後背也全部打濕。
“自己小心。”
沖眉頭緊鎖的人勾起嘴角,橘色火光與晶瑩水珠讓危機時的笑肆意蔓延出绮麗,在小孩稚嫩的臉上達成詭異的和諧。随即轉瞬即逝,小小的身軀化作風刃,劈開叫嚣的火焰,直指生死未知的希望。
“你怎麼讓小孩…喂!”小五郎正要指責,新一顧不上和他多說,直接上手在他放車鑰匙的翻找起來,“你幹什麼!”
周圍的人不明就裡,新一握上那枚鑰匙,緊緊攥在手心,轉身奔向出口。
“其他人也快點離開這棟樓!”同樣一頭霧水的小五郎暗罵一聲,追了上去。
通往小五郎停車的地方的路不遠,但在此時無比漫長,火場裡的狀況未知,唯一給新一安慰的是他還沒有感到任何不适。
解鎖,開車門,插上鑰匙轉動。新一一氣呵成,顧不上暴露自己會開車這件事會不會帶來影響,面包車在被踩下油門後逐漸加速行駛,與追在他身後的小五郎擦身而過。
就是這裡了。
從窗戶确認好位置,新一才從車上下來,向後退了兩步,仰頭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三樓的那扇窗戶。火焰拍打在玻璃上,也一同拍在他心髒上,他隐約察覺到渾身上下開始發熱發燙——柯南再不出來就危險了。
玻璃爆裂的脆響和足球一同飛出,緊接着兩團影子先後從那裡跳下,正正落在面包車車頂,砸出不深不淺的凹陷,是響輔抱着還未醒來的絢音,還有柯南。
直到托着柯南的下腋,把他從車頂抱下來時,新一的眉頭才松開,懸起心髒終于落到實處。
“還好毛利偵探今天借的是比較高的面包車。”
他蹲在柯南面前。片刻前還濕漉漉的頭發和衣服全然被烈火烤幹,隻有眼鏡後的晴空還盛有明亮。
新一伸出手,包裹住柔軟的臉頰。他的手心被攥得發熱,但微微泛紅的皮膚比他手心的溫度還要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