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再怎麼奮力奔跑也很難與路況暢通無阻下的汽車相比,很快,貼着藍洞潛水店标識的面包車消失在視野中,工藤新一隻能根據大概方向繼續追下去。
“直接打電話過來,發生什麼了嗎?”江戶川柯南那邊沒有立刻接通電話,聽到新一音隐約的喘息後一愣。
“蘭她們被松本帶走了。”新一言簡意赅。
“什麼!”
“那兩個家夥直接開走了潛水店的車,被帶走的還有喜美子小姐,”柯南那頭的背景裡傳來孩子們說話的聲音,“他們去的方向是海邊,應該是要去坐馬淵小姐提供給他們的遊艇。”
“你在哪裡?我現在就過去。”他們心知肚明,那兩個寶藏獵人的目的地一定是埋藏寶藏的地方,如果入口在那座海底宮殿,受了槍傷的松本和伊豆山必須通過昨日鲨魚出沒的地方,那麼他們帶走蘭她們的原因呼之欲出。
新一沒有正面回應他:“你解開安和瑪麗暗号了嗎?”
“正在解,”柯南低頭看桌面上攤開的地圖和寫有字母的紙片,“稍微有些眉目了。”
“那你就繼續解,這邊先交給我,”新一斟酌眼前岔路後,一刻不停地轉向其中之一,“他們的最終目标是寶藏,沒有時間像他們那樣慢慢找了,我們需要知道入口到底在哪裡。”
“…”就算他現在趕過去也不一定會比新一更快救出她們,柯南沒有強求,深呼吸後重新坐下,“我知道了,我會拜托美馬先生帶你追上去的。”
電話挂斷,圍在身邊的孩子們和美馬都正盯着他,好奇發生了什麼。
“蘭姐姐、園子姐姐還有喜美子小姐被那兩個寶藏獵人帶走,恐怕是要一起出海,”三個孩子驚叫出聲,柯南隻轉頭先拜托灰原哀,“灰原,你去找博士,把這件事告訴警方那邊。”
哀點頭起身,快步往外走。
“美馬先生,能麻煩你現在立刻準備船出海嗎?”
美馬知道事情的緊急性,轉身去播座機電話:“這個時間,港口那邊應該會有船剛剛回來,我來聯系那邊,趕時間的話通知你哥哥直接去那裡會比較快。”
“多謝你了,美馬先生。”柯南由衷地感謝。
低氣壓氣旋來臨在即,那些打算在暴風雨之前再去海上賭一把的膽大者們在此時也已經陸續回港,美馬很快找到了願意铤而走險的人,柯南轉告新一,他前往的方向恰好與港口方向重合。
被緊張的氣氛包圍,三個孩子們看着他們面面相觑,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剛才的解謎。
“這些字母所組成的詞恐怕是「Jolly Roger」,也就是海盜旗。”柯南選擇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麼嚴肅,告訴他們新一打來電話前他剛想到的詞,“至于接下來的,在我回來之前就交給你們繼續解,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求助灰原或者博士。”
語畢,柯南拉上美馬就要往外走——太過沉迷于解謎之中,他差點把美馬其實早就知道入口在哪這件事完全抛之腦後了。
“我們也去!”聰明的孩子們當然知道柯南離開是為了什麼,“我們也想快點救出小蘭姐和園子姐!”
柯南不會同意,隻側臉給他們留下令人安心的淺笑:“放心吧,所有人都會平安無事地回來的。”
再繞過一個大轉彎就能看到港口時,那輛藍色面包車重現于新一視野裡,它正停在路邊,附近有一條小路向下蜿蜒至海面,新一沿台階走下,那是一處僅有岩石自然形成的小小港灣,千夏的船應該就是停在這裡的。
不怎麼平整的岩石上,喜美子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新一連忙上前檢查,沒有血迹外傷,心跳和呼吸也都正常,他略微放心下一些,但蘭和園子現在的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新…新田先生?”
還沒把人抱起,喜美子察覺到他的動作,掙紮着幽幽轉醒。
“感覺怎麼樣?”新一輕聲問。
片刻迷糊被後頸的疼痛驅散,她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坐起,緊緊抓住新一的領口:“蘭小姐和園子小姐被松本他們帶走了,快、快去救她們…”
“我知道,”新一本能伸手扶穩她的肩膀,安撫她此刻異常的激動,“我們會救出她們的,放心吧。”
本應屬于僞裝身份的聲音微妙地溢出一分他原本的獨特鼻音,落入凡塵纏繞上晴空下始終屹立不倒的白色燈塔,憂心如焚在燈塔下漸漸平息,喜美子像終于完成了她使命,攥住新一衣領的手開始下滑,很快意識敗給傷痛,她倒入新一懷中,再次陷入昏迷。
美馬聯系到的島民早已等在港口岸邊,見到新一橫抱着昏迷的喜美子趕到時,吓了一跳。
“請快些送她去衛生院。”
尚未反應過來的中年男性被迫從新一手上接過人:“可是美馬大哥說你要出海救人…”
“我自己去就好,快艇我開過,還請您同意把船借給我使用,”多耽誤一秒,那邊的情況可能變得更糟糕,他認真地看着對方請求,“山口小姐這邊也需要盡快得到治療和休息,隻能拜托你了。”
男性還有些躊躇,低頭是懷中喜美子的蒼白臉色。島上住民不多,大家彼此之間都很熟悉,喜美子也是他看着長大的,他當然不能抛下還昏迷的年輕人不管。
“我知道了。”男性咬牙同意新一的提議,“鑰匙還插在船上,她幾乎是我的全部家當了,台風來之前一定要趕回來,要是有什麼損傷我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得到許可,新一直接去解開泊船時的纜索,跳上船内,掃視過表盤各項數據後,啟動馬達,小心從一衆停靠岸邊的船中撤出後,用力推動節流杆全速前進。
一路上海浪已隐隐有翻湧之意,新一駕駛着快艇一路破浪,不多時,遠處的海面上另一艘快艇飄搖着,他朝那個方向轉向,盡可能靠近後打上倒檔急刹,把船穩穩停在已經人去樓空的那艘快艇邊。
新一按耐住擔憂,沉穩地放下錨鍊,确認已經咬住後,轉頭躍身跳至被松本他們劫持的船上。
意料之中,船上有一小灘血迹,不知道是蘭還是園子的,所幸從血迹噴濺狀況和幹涸程度判斷,并不是緻命傷,他們離開船也沒有太久。
潛水店的船上已經沒有留下其他可以用于潛水的簡單設備了,新一隻能先回到自己開來的船上,他記得上船前瞄到那位島民的桶裡有海膽,果然,他看到了用來水下作業的小型電瓶壓縮機,還有蛙鞋、面鏡和鉛塊。
供氣軟管的長度有限,這種設備不可能支持他追到海底宮殿那個深度,但新一現在至少想先确認她們沒有受到鲨魚的傷害。他快速調節好設備和裝備,縱身跳入冰涼的海水之中,盡可能向下潛去。
幾乎快到新一能夠到達的地方的極限時,盤旋的鲨魚群已經可見,新一小心翼翼地呼吸,不去驚動它們,觀察那邊的狀況:沒有任何人的蹤迹,想必她們至少已經成功從鲨魚的攻擊裡逃脫。
猶豫片刻,新一決定先上浮回到船上,問問柯南入口的事。他能夠可以在這裡扔掉供氧,屏息遊到海底宮殿附近,但他不知道入口在哪裡,入口的前方又還有多遠可以離開海水,他不會無意義地去送死。
重返水面,剛才還有些亮度的四周已經烏雲密布,風也比剛才強勁不少,海浪讓原本緊靠的兩艘船各奔東西,又因為各自緊咬海底礁石的錨不會全然離散。
新一擰掉衣服裡的水,在失去溫度的強風中打了個寒顫,他沒有在意,抓過下水前放在船上的手機。
離陸已經很遠的此處完全沒有信号,新一隻能作罷,把屏幕摁滅,壁紙變為全黑後隻留他的臉的倒影,那裡原本明亮的柯南和福爾摩斯的睡顔卻烙印在他的腦中,那張熟悉的臉在他腦海中睜開滿乘關切的雙眼,嘴裡絮絮叨叨着什麼。
還是不要因此生病的好。新一失笑,起身找出剛才看到的幹淨浴巾把自己裹住,阻止溫度從身體流失。
低沉的馬達聲轟鳴着由遠及近,新一放下手機在狂風中站起,循聲望去,一艘帆船正停靠過來,他看到柯南正站在船頭向他揮手。
“蘭她們呢?”帆船還未完全停下,柯南已經跳到他面前。
“來晚了一步,她們已經被帶進海底宮殿了。”新一輕輕搖頭,握緊浴巾的手松開,把它随手丢在一旁,轉身去重啟那台小型壓縮器,“你那邊呢?知道入口在哪裡了嗎?”
注意到新一的衣服還帶着潮濕,柯南猜到他打算再次下水進入宮殿:“入口在賴親島上祠堂的雙女神像後,我想松本他們一定是找到了其他的入口。”
在來的路上柯南沒有閑着,對照匆匆拍下的地圖和美馬提供的線索解開曾經安留下的暗号全部。
新一停下手,轉頭看向本就近在咫尺的賴親島。
起錨需要時間,他們直接選擇搭乘美馬的帆船前往那裡。在曾經的地震中塌陷後的入口大人無法進入,但小孩子體型的柯南完全可以,美馬打量過後也認為身形纖細的新一說不定也能通過,但是雨點已經來臨,他們必須盡快,否則小台風天下的海上随時都有可能連船帶人一起葬身大海。
沿着美馬口述給他們的路線,柯南和新一很快找到祠堂和後邊的入口。
“奇怪,這個入口,大人完全可以進來呢。”毫不費力就進入了石洞中,新一沖身後的柯南說。
柯南也覺得奇怪,思索過後:“岩永先生說過上周發生過不小的地震,也許是那時候又把洞口震開了也說不定。”
柯南也跟着進入,裡面很暗,一路上碎石叢生,他們不再對話,留意着腳下,順通道一路向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又下了多深,終于有風自下而上吹拂過來,昭示他們距離出口不遠了。新一回頭正要開口,被柯南伸手制止,用眼神示意他們剛剛來時的路,并輕搖腦袋。
有人跟在後面。新一把話咽下,點頭回應後繼續往下走,很快雙腳終于觸及平坦的地面,他回身,伸手托住柯南的下腋把人舉起後放在自己身邊。
前面拐角之後有隐約火光,還有争執打鬥的聲音,他們加快步伐,隐藏在岩石後向豁然開朗的海底洞窟看去。
巨大的海盜船下,蘭和園子正分别與那兩個寶藏獵人交手過一輪,她們靠在一起,對面的松本手中是那把他們搶走的槍,漆黑的槍口對準僅僅手握一把長刀的兩位女高中生。
“你們不想知道嗎?害死了你們的同伴、還在昨晚打上你們的兇手到底是誰。”右手摸進口袋裡,新一高聲讓自己的話回蕩在整個洞窟中,不慌不忙地從岩石牆壁後的黑暗裡走出來,手指在口袋裡的筆上調整。
松本和伊豆山均是一驚,舉起的槍口也轉向到突然出現的少年身上:“…是你。”
“所以來做個交易吧,”新一踱步,越過蘭和園子,擋在她們面前,熟視無睹那把幾乎就在眼前的古董槍的存在,嘴角噙着銳利的笑,“我告訴你們兇手是誰,你們放她們平安離開。”
能夠推出無辜之人為他們犧牲的兩位寶藏獵人絕非善類,他們當然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們絕對會讓敢對他們下手的人付出血的代價。兩位不懷好意的家夥對視一眼:他們會答應這個天真的少年的交易,但他們可不打算遵守所謂約定。
“好啊,隻要你告訴我們,不光是這兩個女孩,連你,還有害怕地躲在你身後的小弟弟,我們答應你不會出手的。”食指從扳機處退出,松本的槍口假模假樣地挪開半分,心裡早已對不知人心險惡的小鬼嗤之以鼻。
被護在後方的蘭和園子緊張地握緊彼此的手,屏息盯着與火器對峙的新一。
新一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在松本和伊豆山的注視下輕閤雙眼,嘴角的弧度肆無忌憚。捉摸不透的舉動讓松本和伊豆山心裡發毛,冷下臉準備質問。
細小的銀絲悄然穿行過空氣正中松本的額頭,速效麻醉藥融入他的骨血,奪走他全身的力氣。晃悠掙紮沒有任何效果,他重重倒在地上。
異變來的太突然,松本身邊的伊豆山來不及反應,有人已經閃身靠近他,冰涼的金屬頭嵌入進他後頸的皮肉,下一秒灼熱的疼痛在那裡尖銳地爆炸開,帶着麻木和冰冷火速流竄全身,把他眼前和腦中的一切都交給無盡黑暗。
新一冷眼瞥向倒在地上的伊豆山,總算略松口氣。把手裡的兇器收回口袋,再擡眼時,他眼中的冷意散去,與原本正俯身隔着白手帕回收槍支的柯南四目相對,一同無聲笑起。
“你們兩個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