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十一賴在了方不知的身上。
他就像個狗皮膏藥似的,推走了也還是會自己貼上來。
因為這個酒鬼,方不知的頭很疼。
莫十一嗔怪道:“不解風情!”他的一隻手撐着草地,另一隻則高舉着桃花釀,醇香的酒水順着壺嘴倒入他的口中,如癡如醉:“這叫融入,懂嗎?融入!”
方不知閉上眼,淺酌了一口杯中酒水,道:“宴席快結束了。”
佳肴美酒飛花令,這蟠桃宴一如往常。
當時的他沒有發現當中的問題,現在,即使有意去看,除了徐聞,也察覺不到任何的異常之處。
作為門主的徐秉文落座主位。興許是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他的面色還是有些蒼白。徐聞坐在他的左側,仿制的玄都被取下放在了一邊。他的右側則是徐慧,以及總是按捺不住想要站起來去玩卻被一直制止的徐真真。
莫十一搖頭晃腦:“嗯,估計呐我們也要被趕出去了。”
方不知放下酒杯,道:“真的沒有和徐聞溝通的辦法嗎?”
莫十一道:“活人和死人之間,終歸是隔了一道界限的。”
方不知道:“那繼續呆在這裡的意義在哪裡?”
莫十一笑道:“看戲!”
話語間,一柄劍自虛空而出,凜冽勁風劃過,直沖徐秉文而去,情勢之急,但徐秉文卻不躲不閃,仍鎮定自若地坐在原地,視那威脅于無物。
徐真真驚呼:“爹爹!”她要跑過去,還是被徐慧按了下來。
眼看那柄劍就要刺進徐秉文的眉心,卻突兀地停了下來,帶着濃郁的煞氣懸在那,一動不動。
方不知沉下臉,道:“饕餮劍,惡鬼道。”
莫十一還是學着别人做出了些害怕的神色,道:“表演開始了,真可惜你當年退場太早了。”
這是一段快要被方不知遺忘的插曲,發生在當年他因父親傳訊提前離席的之後。
徐聞起身怒斥:“郝享福,你想做什麼!”
“啧啧啧。”一隻腳憑空而現,邁步而前,随後是整具身體。一個長相柔媚的男人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他擡起手,饕餮劍回到了他的手中:“郎君好大的火氣。”
與徐聞相反,徐秉文很冷靜:“不知郝前輩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郝享福的姿态優柔,聲音也是一樣:“我都要心疼老丈人了,生了個這樣的東西。”
徐聞道:“誰是你老丈人!”
莫十一低聲對方不知說道:“徐家小姐的爛桃花呦,你說,這老嬌牛怎麼就愛逮着嫩草吃呢。”
修者臻至化神變可駐顔有術,郝享福雖然看起來年輕貌美,卻已是成名許久的邪魔外道。一柄饕餮劍,在荒山劃出了一個讓人忌諱莫深的惡鬼道。
郝享福咯咯地笑着:“阿慧是我娘子,這徐門主,可不就是我老丈人?”
徐真真年幼不知怕:“我姐姐才沒有嫁給你!”但馬上就被郝享福一個眼神瞪癟了。
方不知側身道:“會不會是饕餮劍?”
求娶不成,惱羞成怒。
莫十一道:“你們查過的,不是嗎?惡鬼道手上的血債太多了,不差承認這一樁。”
徐秉文拱手作輯:“郝前輩說笑了,小女尚未達婚嫁之齡,徐家也未曾給她籌劃此事。”
郝享福道:“哦?果真如此?”他眉目含情,一步步地走近徐慧:“阿慧,你說呢?”
陡然,徐聞持玄都劍移形擋在了徐慧和徐真真的面前,聲色俱厲:“郝享福,此乃我徐氏山莊,由不得你胡來!”
方不知有些詫異:“他氣海盡碎,竟還能使得術法。”
莫十一道:“你可以理解成回光返照。”他的聲音很輕:“他在榨幹遊離于經脈中的最後一絲靈力。”
“用完了,可徹底成廢人了呐。”
郝享福用饕餮耍着劍花,調笑道:“小郎君,步子有些不穩的呀,這樣可是拿不起玄都劍的。”
徐聞的呼吸沉重,面對郝享福,他承受着莫大的壓力:“滾。”
郝享福步步緊逼,徐秉文的臉上也出現了慌亂,但他堪才調息,一口黑血便噴了出來,直直地朝後倒下去,虧得徐真真發現得早,用整個身子吃力地抵住他,才讓他沒有摔個頭破血流。
徐聞分了神,饕餮劍已至頸邊。
在這電光火石之際,白光乍現。
“锵。”
火星迸濺,兩劍相接,郝享福被打退一丈之遠。
方不知道:“清友劍。”
莫十一道:“這戲看得入迷了,竟忘了這賓客裡還有算得上人物的角色。你說,她這是去了何處遛彎兒,來得這樣遲?”
郝享福神情陰鸷,猶若露出真面目的毒蛇,道:“百花魁,别來壞我好事。”
百花魁笑容可掬,道:“我與阿慧從小相識,從未曾聽聞過她傾慕何人,要嫁于何人,是郝前輩不要再說笑了才是。”她示意着徐聞放下玄都:“今日是徐家蟠桃佳宴,在座的客人不乏沒有靈力的凡人。若是郝前輩執意要繼續做戲,萬一再摔個跟頭,豈不是在這些凡人之前丢了顔面?又或者說,他們中的某些人恰巧擅長個說書、傳詩之類的活兒,将今日發生在此的趣事揚到這天下……”
郝享福沉沉地道:“那便都殺了。”
百花魁的嘴角還是沒有放下,她似乎很愉悅:“郝享福,我敬你是前輩。但你别忘了,這裡是徐家山莊,不是你惡鬼道。”
莫十一戳了戳方不知:“呐,你感受到了嗎?”
沉悶的鐘鳴自遠方傳來。
方不知仰頭看去,半空之中,道道用奇特符号書寫的符文顯現,它們散着金光,接連不斷地落下,又隐于地底。在他們的周邊,較為輕巧的物件都已經浮起。接着,就連地面也開始顫抖。
徐聞滿意地笑道:“百花魁,我想郝前輩是忘了,我們徐氏,是以陣法起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