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十一道:“首先,郝享福的氣力會被一點點抽離。”
他在方不知的耳邊低語,而郝享福也應聲跌落在地。
莫十一笑得更開心了:“接着,饕餮劍的封印會松動,他用以飼劍的怨魂會想要掙脫而出,為自己報仇。”
饕餮劍上冒出了濃郁的黑氣,死亡的氣息讓劍身周邊的草地綠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怨魂吸到了生氣,掙斷了鍊條,從劍中爬出,化為人形。他仿佛知道在這大陣之下自己存活不長,也沒有什麼逃走的想法,反倒是撿起了饕餮劍,直指似乎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郝享福的喉嚨。
徐聞幸災樂禍地笑着,徐慧捂上了徐真真的眼睛……
“最後,怨魂會被碾碎,陣法也會破散。”
方不知錯愕道:“什麼?”在他看來,眼前的一切該成定局。
“不對。”他暗自思忖,“我竟都要被這記憶的真實性帶了進去。”
郝享福并沒有死,甚至可以說也沒有受什麼重傷。
在徐氏案發的次日,他殺上惡鬼道讨要說法的時候,這位饕餮劍的主人正美人在懷,悠閑自在。
“沒必要不承認。”那時的郝享福是這麼說的,“我是惡人,但不是沒有底線的惡人。”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怨魂被郝享福吃掉了,連帶被吞噬的還有那壓他的陣法。
這是一副很難用言語去形容的場景。
郝享福舔舐了下嘴唇,桀桀地笑道:“味道不錯。”
方不知道:“劍即是他,他即是劍。”同為劍修,他的感觸很深。
莫十一道:“老實說,他的劍道造詣很高。若不是走得這麼一條世俗堕落的道路,或許真有可能破大乘而成仙。”他的話中帶着苦味,莫名地有些傷感。
徐聞難以置信:“怎麼會,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郝享福沒有理他,或許在他的眼中,徐聞就像螞蟻般弱小。他站了起來,看向百花魁:“有件事你必須得明白,現在這裡隻有你一個人。”
歲寒三友,清友劍百花魁,灑淚杖十八公,抱節刀碧虛郎,合之天下無雙。
分之……
百花魁正了神色:“他們就要到了。”
郝享福将饕餮劍收回鞘中,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今天我本就不是來打架的。”他沖徐慧抛了一個媚眼:“隻可惜阿慧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門中還有事要忙,請恕在下,打道回府了。”
方不知道:“不對。”
莫十一輕輕點着桌子,道:“怎麼不對?”
方不知道:“他從來不管他的惡鬼道。”
莫十一道:“興許是怕了這歲寒三友而找的說辭呢?畢竟這時候,十八公身死道消,碧虛郎入贅還俗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
方不知用着一種明知故問的眼神看着莫十一,他不相信莫十一會看不出來。
莫十一微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還陽之後,你倒是可以再去找找這位惡鬼道的主人了。”
半步大乘的威壓散去後,所有人都好像松了一口氣,徐秉文臉上的血色也恢複了幾分。
他在徐慧的攙扶下起身,朝在座的賓客作輯:“今日之事,實屬徐某招待不周。各位客人受驚了,他日定當再設宴賠罪。”
有一人起身道:“再設宴?徐門主,你們徐家如今可是惹上了惡鬼道。我們來這裡是品桃作詩的,不是赴一個送命的鴻門宴!”
徐秉文道:“王掌門此言差矣,我徐家與惡鬼道并不糾葛,各位在此也談不上什麼性命之危。”
王榮道:“好一個沒有糾葛。今天在座的各位可是都看到了,那郝享福……呵,這些凡人沒有見識我可不管,反正我是不敢來下一次了!”
徐聞呵斥道:“王榮,我徐家還輪不到你踩到頭上!”
徐秉文制止了他:“阿聞!”
王榮道:“無知小兒。”他拂袖而去。
莫十一道:“應該要結束了。”
他就像個預言家,話音剛落,所有的一切就開始轉變。
熊熊的烈焰突兀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吞噬了大片的桃林,空氣中彌漫起一股難聞的焦臭味。鮮花化為灰燼,方才還活生生的人,也懸在了那殘枝之上。
方不知難掩驚悸。
莫十一同樣張大了眼:“居然直接就到了這一幕。”
方不知道:“他的記憶被抹除了?”
不遠處,原本還是儀表堂堂的徐聞現在已滿身地狼藉,幾乎被鮮血浸透。他跪在那裡,眼神空洞,在絕望的陰雲下一點一點失去生機,任由蠱蟲爬滿全身。
莫十一道:“大抵,是如此吧。”
誰也沒有料到,那會是徐家最後一次的蟠桃宴。
他摩挲着下額,繼續道:“走吧,接下來發生的事,你應該都親眼見過了。”
方不知道:“等等。”他擡手指着一個地方。
莫十一道:“哦?”
挂着徐秉文的那顆樹上,站着一個裹在黑袍裡的人。隻見他俯下身子,從徐秉文的頭冠上取下了一根祥雲紋發簪。随後,一團濃霧忽然升起,待其散去之後,那人已悄然無蹤。
莫十一道:“有意思。”
方不知道:“惡鬼道的術法。”
莫十一道:“那看來,你是更應該去找找那個郝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