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幽魂從法杖噴出的黑霧中鑽出,起起伏伏的哀鳴讓矮樹林變得陰森可怖,遠處探頭探腦的村民聽到這尖聲尖嘯,不是手腳發軟就是昏迷倒地。
此情此景,讓謝南星想起獲得生命之母承認時的感受。輕柔的交握轉瞬即逝,觸感比蜻蜓點水還要輕,一觸即離。
幾乎是在同時,她高舉的手臂開始發光,從微弱的乳白光暈逐漸增強到無法直視的強光。手背和掌心亦随着光的亮起而發熱,溫暖祥和的氣息一如在精神空間感受過的那般,帶來了難以言表的安全感。
[祈禱還未完成,那句禱詞,你知道的。]沉穩的主人格不知何時切換了,戴因提醒謝南星,還有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自死亡中蘇醒的往生者,潰散吧!”
生的氣息籠罩整個矮樹林,半透明的波光以謝南星為核心向四周擴散,驅散了籠罩在頭頂散發惡臭的黑雲,縫合怪在陽光下迅速分解為一堆散着腐臭肉,幽魂發出嘶啞而尖銳的嘶吼消散,隻有死靈法師還在負隅頑抗。他不顧自己全身燃起的熊熊烈焰,雙手緊緊護着不斷迸裂的骷髅頭,嘴裡不停念叨着一個名字。
“朱玉……朱玉……”
這名字……謝南星記得。是陸離發瘋時,被桃夭護在身後的獸耳少女,表情呆呆的,像是腦子有點毛病。
同一個姓氏,又都有不同程度的獸化……她被攻擊強制退出精神空間時,朱家那倆兄弟可都是發了瘋似的撲過去。
原來先前感應到和米莎有的聯系是這個骷髅頭?那死靈法師又是誰?
“喂你到底……”
白色的生命之火吞噬了死靈法師與骷髅法杖,除了一堆灰燼,什麼都沒留下。
死靈法師什麼身份?他與朱玉什麼關系?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諸多的疑惑都随着他的消亡而無解。
不甘心的謝南星抓起一捧骨灰塞進衣服口袋,心想沒準什麼時候能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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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那小子把亡靈法師燒死了!”舉着單孔窺遠鏡的席格連連驚呼。
在一旁的桑吉娅聽得焦心,等她一把奪過能看到遠方的道具,一切都結束了。
“原來是薩滿,難怪體格那麼瘦弱,一點也不像以強壯著稱的野蠻人。”席格拔了拔快要熄滅的火塘,又添了幾根柴火進去,對病殃殃的桃夭起了疑心。
生命之母的侍神者以驅邪治病見長,為何不給這女人治療?
病弱的母親帶着兩個幼兒,雇傭比她孩子大不了幾歲的野蠻人當保镖。說是沒錢,聽起來好像很合理,但是……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别扭。
知道對方肯定會胡思亂想,桃夭念出早早備好的台詞。
“我這其實不是病,是詛咒,隻有殺了施術者才能痊愈。”
詛咒?
席格與桑吉娅對視一眼,沒有輕信。
這年頭有為了一夜暴富出賣親友的,也有為了獲得力量而轉化亡靈的,更有純粹隻是想滿足變态心理而投靠外神的。
桃夭解開上衣,将已經幹癟到隻剩一層皮包骨的身軀暴露給倆位老者。她的胸部被一隻巨大的寄生眼球占滿,眼珠已被剜下,隻餘下空蕩蕩的眼窩和如根須般深深紮進皮膚的血管。
一輩子都隻是普通農民的老夫妻頭皮發麻。
“我丈夫在一年前外出打獵時失蹤,身負詛咒的我身體每況愈下,為了兩個孩子隻能厚着臉皮去投靠親友。那個蠻族男孩是在半道上遇到的,見我們孤兒寡母主動幫忙,還說要幫我解除詛咒。他哪裡知道,除咒是要殺人的……”
“好了好了,快把衣服穿上。”同為女性的桑吉娅給桃夭攏起衣襟,并狠狠地瞪了一眼挑起話題的老頭子。
就這母子三人的組合能掀起什麼風浪?還有那蠻族少年,要是沒有他幹掉死靈法師,這裡得死多少人還不知道呢。
席格一攤手。
不是他多疑,實在是巧合太多了嘛。
擔心桃夭母子三人的安危,謝南星急急往回趕,看到她們和老夫妻都平安,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哎呀,小英雄回來了。”桑吉娅拍手歡迎。
謝南星苦着臉悶悶的應了一聲。
被死靈法師這麼一鬧,附近的動物肯定都跑光了,這午飯怎麼辦?自己還能再忍忍,那倆小的肯定不行,已經快一天沒吃東西了……
就在她發愁之際,搭帳篷住在附近的流民紛紛前來感謝救命之恩。
米莎見狀,趕忙上前拉住謝南星的手,故意大聲叫嚷肚子餓,得到暗示的流民從各自口糧裡勻出一部分,作為謝禮。
就着火塘,烤了兩片風幹的野兔肉幹和類似馬鈴薯的植物根莖充饑。心事重重的謝南星低着頭,滿腦子想的都是死靈法師的身份,完全沒聽到老夫妻詢問她之後有什麼打算。
在米莎的提醒下,謝南星模仿戴因教的發音,磕磕絆絆的說着已經承諾過要幫忙解除詛咒。既坐實了不怎麼會說西陸通用語的設定,也和桃夭之前的說辭對上了。
确定她們沒有久待的意思,席格一直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局勢動蕩,這幾個人疑點重重,走了最好。
飯後小憩片刻,除了容易攜帶的幹糧,謝南星把流民給的謝禮跟席格換了一輛手推車。
萬一她有事離開或者突發什麼意外,米莎至少能帶着桃夭和弟弟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