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如此苛刻呢。”看着話不多的蠻族少年拉着載有母子三人的推車走遠,桑吉娅沖丈夫埋怨道。
這亂世生存本就不易,那母子……如果不是遇到好心的南陸蠻族,隻怕半路就死于野獸之口,根本走不到這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席格抿着嘴,“那小子雖然古怪,确實是貨真價實的神職者。”透過窺遠鏡,席格看得一清二楚。在死靈法師喚來的黑雲中,蠻族少年高舉的手臂有如火炬,以自身為中心向外擴散的光波把周圍的植被都照得透亮。
他曾見過生命之境的牧師施展神術,同樣的禱告,威力遠不及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個子。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趕走他們?夜裡遊蕩的亡靈嬉笑聲越來越近,進不了城,沒有神殿的庇佑,我們……”桑吉娅拔高的音量戛然而止。
在嘈雜的振翅聲中,天空中陸續飛來褐白相間的獅鹫,為首的是一騎有着深綠色鱗片的雙足飛龍。
在矮樹林上方盤旋片刻,有着漂亮絡腮胡的中年男子驅使坐騎降下,亡靈法師消逝的位置現在在隻剩一層黑灰。
聽到動靜的流民們紛紛走出帳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議論起來。
“三盾标記……”
“是霜寒要塞的守軍……”
“怎會越過銀松,巡邏到這麼遠的地方?”
銀松鎮不是要塞的後勤補給,而是下一道防線。一般而言,要塞的守軍是不會跑到銀松的範圍。
“是誰放的生命之環?”
随着這一聲詢問,圍觀的流民将目光投到席格的帳篷,後者臉色瞬間煞白。
絡腮胡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把之前的詢問又重複了一遍。
磕磕絆絆的把整件事細無巨細的說完,席格腦門冒出一排細密的汗珠。
“你确定那少年真的是薩滿?”獅鹫隊長帕爾皺着眉。
野蠻人确實有少時離家四處遊曆的傳統,但那僅限于普通的蠻族。在如今的末法時代(非佛教的意思,類似dnd的動蕩年代,意指萬物混亂的階段),神職者極其稀有,是不會輕易離開家鄉外出闖蕩。
“其他不敢保證,但他使用祈禱術驅除死靈法師是我親眼目睹。那光芒……整個天空都照亮了,光波所過之處,連死去的植物都重新發芽。”席格指腳邊的奇迹。
這截木樁原是棵還未成長的矮樹,因被選做支帳篷的地點被他親手砍掉,現在竟然冒出了一枝嫩芽。
生命之環正是以此得名,淨化死亡,催發生命,是生命之母阿熙德的奇迹。
帕爾有點後悔這次調查沒有把新調任的神官帶來,不過考慮到對方的位階,又搖搖頭。
他從雙足飛龍兩側的挎包裡取出一截羊皮紙,丢向被風吹得所剩不多的亡靈餘燼上。接觸到的瞬間,白光一閃,灰燼被悉數吸入後變成一個透明的水晶瓶子。
“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問其他人。大人,我真沒說謊,他們真的是我在附近的流動集市上遇到的。”
“我是要塞守備獅鹫隊長帕爾。”絡腮胡男子将右手扣在胸前,立正行禮,然而他接下來的話讓席格張大了嘴。
“你的說辭疑點重重,需要你們配合去要塞調查。”
“不不不,大人,我真的不認識他們。”
“鄙人并沒有鑒别謊言的術法,還請你配合。”帕爾一揮手,天空盤旋的獅鹫又降下幾騎,一人一個,将老夫妻明請暗綁的帶走。
“這就是我要趕他們走的原因。”看着腳下越來越遠的帳篷,席格歎氣。
※※※※※※※※※※※※※
羅薩裡奧與幾位下屬正在進行每天中午的例行會議,副官走進來,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要塞總指揮官的臉上頓時有了幾分愠色。
耳力過人的半精靈遊俠隊長揶揄地捏住嘴唇低笑。
暫代法師隊長一職的弗雷從好友的舉動已猜到大概原因,他皺着眉,握法杖的手緊了又緊。
“又是那家夥嗎?”騎兵隊長奧古斯煩躁地敲了敲着桌面。
“除了那個,還能有誰讓我們的老将軍這般為難?”遊俠隊長拉奇恩攤手。
隻有年輕的神官艾米莉亞一臉疑惑,不明白他們口中的“那個”、“那家夥”指的是誰?
一身赤色法袍的中年法師不顧門外衛兵的阻攔,執意闖入議會大廳
“總指揮官閣下,我确有急事,懇請您能放行。”
“天大的事也比不過要塞現在面臨的危機。”奧古斯以更大的嗓門回怼。
“在查清叛徒和大神官的下落之前,是不會解除封禁的。”拉奇恩加入嘲諷的行列,他早看這厮不順眼了。
瞥了一眼兩個明嘲暗諷的隊長,紅袍法師滿眼的不屑:“我問的是指揮官閣下,與你們無關。”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若不是導師閉關,他們怎敢用這樣的态度。
引導符文從昨天就一直在鼓動,缺失了地脈的庇佑,這一次絕不能再讓她逃了。
鄙夷又傲慢的眼神一視同仁,讓半精靈忍不住出聲責難。
“我很好奇,什麼事重要到必須讓總指揮官為你破例?領主閣下。”
“哎~我也想聽聽,黑岩領主能有什麼事比要塞的安危還重要?”奧古斯繼續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