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菲之女,謝南星。”
體格在半精靈中過于高大的盧西恩低下頭,褪去紅色,轉為熒黃的瞳孔讓田健想起了早已經遺忘在記憶中的,另一個同樣有着豎瞳的男人,以及同樣讓他深深恐懼的戰栗感。
“火之杖塞林的女兒,你想隐瞞的秘密就是這個吧。作為她的朋友,你們并沒有同一時間抵達安托雷。在前往白塔求學的你身上,塞林感應到了與自己高度重疊的因果,破例收了你這個沒什麼天份的普通人為徒,目的隻是想在閉關修行的時候,替他尋找那不知何時才出現的後代。
享受到了超出自身能力的尊榮與地位後,你不希望她出現,所以瘋狂的屠殺同期……呵呵呵……說是陰溝裡的老鼠一點也沒錯呢。你難道沒想過,等塞林回來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哦~你知道,所以才要迫不及待的、趕在被發現之前了結。這可不行,凡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我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
回溯釋放的影像逐一消散,好比進入倒計時的生命之火。就在盧西恩收緊手指,即将隔空勒死險些破壞他計劃的黑岩領主之時,撰在另一隻手裡的符文忽然震動起來。
見狀,田健已經開始缺氧的腦袋瘋狂地搖晃。
“你想說什麼?”
略微松開力道,差一點就變屍體的男人不停地深呼吸。
“來了……”
“嗯?”
“為了準确的捕捉,我在詛咒裡添加了因果,隻要同期女性獲得賜福,引導符文就會示警。”
雖然解釋的很含糊,但暗中調查多時的盧西恩立刻就明白田健想要表達的意思。
同期女性隻剩最後一人,還有新的賜福就意味着,那個名叫謝南星的塞林子嗣已經抵達安托雷。
施咒者若是死亡,詛咒就自行解開,附帶的因果也會一并消失,到時候想找人可就大海撈針了。
“感謝命運的眷顧吧,黑岩領主,又可以多活一段時間了呢。”
掉落在地的田健還來不及高興,胸口一陣鈍痛,如同被攻城錘擊中,肋骨和胸骨咔嚓作響。
噗——
随着鮮血噴出,在皮膚上流淌出深入肌理的刻印。
“去吧,這次可别再動歪腦筋。”
被折磨得滿地打滾的田健仰起頭,看着那面容精緻、心思卻與惡魔無異的半精靈。
“我要活的,謝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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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南面的哨衛報告,說是銀松方向有詭異的強光。”
獅鹫隊長帕爾将裝有亡靈餘燼的水晶瓶放到桌上,因為衛兵的報告,外出調查的他錯過了每天中午的高級指揮官例會。
“死靈法師?”
羅薩裡奧瞥向在場唯一的神職者。
神官艾米莉亞小心翼翼的拿起水晶瓶,隔着瓶身都還能感覺到餘燼裡殘餘的死氣。而在餘燼之中,還有一股她再熟悉不過的能量——生命之母的神力。
西陸的神祇信仰分布具有很強的地域性,最北的軍事帝國古爾班是戰神的主場,翡翠森林是精靈諸王的領域。錫安作為白塔的所在地,自然是魔法之神地盤。而号稱人類最古帝國的吉爾伽蘭除了太陽神,也是阿熙德人類信徒最多的地區。
在靠近北陸的霜寒要塞附近,除了生命之境的教會駐軍,附近唯一能施展這個神術的,就隻有北境森林裡的半獸人薩滿。可即便是交戰期間,因為戰敗而被抛下的老弱病殘也不會主動的靠近要塞。
“需要傳喚那對老夫妻嗎?”帕爾表示他把事件的接觸者也帶回來了。
“先回溯吧。”憑借經驗,羅薩裡奧直覺下屬口中的老夫妻沒有太多值得參考的價值。
弗雷正打算接過艾米莉亞遞出的瓶子,悄無聲息返回的盧西恩搶先一步,隔空将瓶子攝走。而随着他那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的,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有很強的意念附着。”
“貝納?”
弗雷一眼認出躺在地上的,是負責看守地堡傳送陣的大法師。
這又是什麼情況?
羅薩裡奧沒有出聲,等待着盧西恩的解釋。
“追蹤老鼠時意外發現的。”
盧西恩在總指揮官左手邊空置的椅子坐下,心情大好的他很有耐心的解釋自己剛抓到的一位‘叛徒’。
“身兼半獸人與亡靈的雙重間諜。”
朝躺在地上的老法師一拂長袖,蒼老的皮膚立刻顯現出薄薄的細鱗,那是人類絕不會有的膚質。
半獸人?
這怎麼可能?
在座的幾位隊長眼都瞪大了。
“有何不可?這家夥的出身是赫拉之書吧。”盧西恩打了個響指,貝納體表的鱗片又顯現出了無數淺色的斑點,這是病重的征兆。
位于南大陸的赫拉之書又被稱作褐塔,與白塔同為安托雷三大學院之一。主修召喚術,附帶防護與變化。相較主攻元素的班達因不那麼熱門,不過因為精通防禦和結界,是軍隊必不可少的剛需。
“貝納在要塞已經待了二十年。況且,不論哪個學院出身的法師,都歸副指揮管轄。”騎兵隊長是個直人,有什麼說什麼,心裡藏不住事。
夜之長難道在暗示,前任副指揮通敵?
“我可沒這麼說。”在場之人表情太過明顯,盧西恩揚起虛僞的假笑,“不知道塞林為什麼要幫他遮掩半獸人血統,興許是閉關的時間太久了,這位叫……貝納的等不了,就铤而走險也不一定。”
“那閣下的意思是?”羅薩裡奧知道盧西恩肯定還有下文。
“隻要看了他的記憶,不就什麼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