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霧漸漸散開,逐漸露出秦鶴景熟悉的那個身影,秦鶴景一動未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來人,也就忽略了他身邊的老頭驟然繃緊的身體,還有摸索着朝後倒退的動作。
直到。
“謝!運!龍!”
三個大字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一般自女子口中而出,由遠及近,凝聚着滔天怒火。
秦鶴景隻覺得眼前一花,朝思暮想的身影逼近,卻不是奔他而來,落在他身旁,伸手,準确無誤地揪住他斜後方想要倒退的那一人衣領。
他清晰地看見眼前姑娘紅着眼,眸眶裡帶着淚,煞氣滿滿地揪住老頭子,老頭子幾近整個被她提起來。
老頭子哆嗦着,抖着嗓,陪着笑,“嗨?”
瑤迦眼睛微眯,第一時間先掃過他的全身,視線在觸及他的雙眼和滿面的燒傷痕迹上時,手驟然一松,淚珠從眼眶裡滑落下來,“您瞞着自己的行蹤,向外放出自己已經身亡的消息,就是為了這該死的面子?”
一字一句,咬着牙。
老頭子驟然落地,腳底闆重重砸在地上,見着她的淚,愣了一下,也顧不上疼不疼,手指無措地伸出去,想抹去自家閨女臉上的淚珠。
“哎哎哎。你别哭啊,是爹錯了,是爹錯了,爹該死,爹不該瞞着你,别哭了好不好?”
“爹?您還認我這閨女?我以為您早就不認了呢。偌大個寨子丢給我也就算了,自己到外頭去野,還不懂得保護自己,落得一身傷不說,為了面子活受罪,放出自己身死的消息,藏着掖着,這就是當爹的态度?”
瑤迦揪着他的耳朵,淚還在無聲地流,阻也阻不住,沒有帶哭嚎的腔調,每一句控訴得慷锵有力,不是那種海城嬌滴滴富家小姐的調調,可聽在聽者的耳朵裡,仿佛像是一隻大錘掄進了心底,敲得心口悶疼。
她的委屈就藏在這一字一句裡,叫人忽視不得。
老頭這輩子就一個寶貝疙瘩,她自小性子野,堅強,像個男孩模樣,從不曾哭。
但他從來沒有違背她的心意過,皆是順着,慣着的。
頭一次見女兒哭,還哭得這麼無聲無息。
老頭一下慌了陣腳,好話說盡,不見人停下來,隻得手忙腳亂不管不顧,扯過一邊的男人,“你快别看着,也幫幫忙啊。”
拽的還是左邊受傷的胳膊,秦鶴景無奈,忍着痛,剛想張口說兩句。
就聽一道聲音由遠及近,硬繃繃的像是沒什麼情緒,“幫主,您這一次的确做得過分了。”
還有一絲熟悉感。
秦鶴景擡頭,就見塵霧已經徹底散去,男人身着當下民工最樸素的衣裝,身後帶着的人自顧自去檢查現場,遙遙還看見王鑫墜在身後,也朝這邊走來。
雖然身着一身布褂,卻不影響他身上的英氣,俊朗大氣的面容上平添額角的傷疤,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份野性。
粗犷的,野性之美。
與他截然不同。
正是那天和瑤迦一起扮演情侶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秦鶴景眼睫微顫,剛微擡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無人察覺。
“他要是知道自己錯了,剛才就不會逃了!”
瑤迦瞪了老頭子幾眼,抹幹了眼淚,沒再哭下去。
老頭子自知理虧,沒敢反駁,陪着笑臉剛想繼續說些什麼保證之類的話,哪承想自家閨女不理他,轉頭瞥向旁邊人,勾出一抹笑來。
“别來無恙啊,秦先生。”
往日谪仙一般清朗俊雅的人此刻灰頭土臉,可也半分沒有掩蓋他出塵的氣質,多日不見,她覺着這人好似更加迷人了。
謝瑤迦欣賞着,心底裡不忘跟系統嘀咕。
【瑤迦:怎麼辦?我還是覺得秦鶴景頗合我眼緣。】
【系統:上一個你這麼說還是在看到男主之後!敢情這世間的美男子都合你眼緣?】
【瑤迦:不不不。這個不一樣,每次我一看到他,就特别想占為己有,就好像……他應該是我的。】
【系統:……沒事吃點溜溜梅?】
【瑤迦:溜溜梅什麼玩意兒?】
【系統:……】
【瑤迦:哎,你說,他還記不記得我這個老婆?如果記得,那我們這個婚事就存在,那他就屬于我,行不行?】
【系統:……不行。】
【瑤迦:好,就這麼說定了。】
【系統: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話!】
然而,對方沒有再搭理他,擅自屏蔽了他的消息。
“好久不見,阿瑤……”
說着說着,男人身形不穩,突然在她的面前歪了下去,這等變故就是謝瑤迦都預料不到。
出自本能,她迅速上前,将人攬住。
人就這麼無力地靠在她的肩膀處,靠得近了,她才看見人額間的細汗,蒼白的唇,鼻尖飄來一絲血腥味,剛才被塵味給掩蓋住了,以至于她都沒發現他受了傷。
直到眼下,這道明晃晃還滲着血的傷口怼到她的眼皮底下。
“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