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覺地擡手揉頭,還沒摸上頭,鼻尖突然嗅到一絲被燒焦的草木味。
不對!中招的話,應當不是這般這頭部昏沉的模樣,且這草木味……
她立時睜開眼。
隻見那廊亭之下橫七豎八躺滿了她的兵士,皆是昏睡不醒。
楊青蔻靠着柱子皺着眉頭睡在她的旁邊,再看那和尚,也是靠坐在昨天的那根柱子旁,雙眼緊閉,也是一副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樣。
再看玄清和齊雲,大家都無一例外。
皆是一樣的狀況。
此時天已經大亮了,悶沉的,沒出太陽。
鼻尖的草木燒焦味越來越重,雲瑤迦展眼尋去,赫然看見幾丈遠之外,穿着灰衣布裳模樣的普通民衆,臉蒙着紗巾,手舉着火把,在她看過來之時,面不改色地點燃了他們身前紮好的草木捆好的枯枝。
不止如此,在這一堆草木枯枝旁,還有另外一堆已經燃上火舌了,那枯木枝被人圍成一大片,形成了巨大的包圍圈,将他們團團圍在了裡面!
這是要将他們燒死?!
雲瑤迦心中惱怒,沉着臉摸向腰間,想拔劍刺過去,然而一摸腰間,空空如也。
哦,是了。
她想起,為了喬裝成一個合格的富貴商女,她将劍早就卸了下來,放在了馬車上,帶下來的隻有手中一柄女兒家的圓扇。
至于馬車。
雲瑤迦朝着昨日停馬車的位置瞧過去,包圍圈之外,馬踢踏着馬蹄,悠閑地吃着草。
幾個人圍着馬車四下看看,就要将馬連帶車攆走。
“站住!”
雲瑤迦輕喝一聲,繡花鞋輕挪疾行,眼見着就要逼近那包圍圈,刁民們神色慌張,忙将手中的火把丢擲過來。
那燒着火舌的火把熱氣逼人,碰到即燃,雲瑤迦受此掣肘,左躲右閃,腳步漸漸慢下來。
然而,那火把落在地上就燃了起來,形成了難以逾越的“火牆”。
按綿州的氣候來講,夜間濕氣重,他們的廊亭周遭應是青草地,燃也沒有這麼快才是……
雲瑤迦低頭一看,險些氣得嘔出血來。
隻見原本綠蔥蔥的草地面上,被鋪滿了草木枯枝,這麼幾把火下去,瞬間燎原。
他們是真的想要将他們燒死。
火勢越來越重,躍也躍不過去了,雲瑤迦隻好後撤,退回原地,咬牙問話:“我們隻是途經此處,前往綿州做生意的商民,不曾害你們,你們緣何這般對我們?!”
這般喊話,吵醒了廊亭下的人,楊青蔻揉着頭嘶了一聲,“小姐,怎麼……”
話未曾說完,掃到這周遭升騰起來的火焰,也結結實實地被吓了一大跳,“怎、怎麼了?!”
雲瑤迦瞥了她一眼,不着急回話,隻招手示意她走過來。
楊青蔻便靠了過去,與她一齊看向對面。
那頭民衆之中,為首那位是一個佝偻着腰,看着像是上了年紀的老者,他答:“幾位可是昨日将亂葬崗燒幹淨的人?”
“是又如何?”
“那便對了。”老者:“亂葬崗之人,皆是身染禮蠶之毒的人,死後屍首亦是帶毒,各位休怪我們無情,我們不得不為身旁人作打算,實在是感染之多,已經不能再受其害了。”
原是如此。
雲瑤迦揉了揉眉心,試圖與他們解釋:“我們沒有感染。”
榮爹給的這個解毒丸,就是中了西域毒蛛的毒都能解,更何況這和毒蛛無二分别的昆蟲之毒?就是尋常的鼠疫,水疫也都是能預防的。
況且……就算是感染了……
雲瑤迦不自覺撫了撫頭頂毫無動靜的玉簡。
她不信這玉簡能見死不救。
那頭的民衆顯然不信,站在老頭旁邊的一個布衣中年男人率先嚷嚷了起來,“怎麼可能?!我們在這搬運樹枝柴火,都準備将你們一把火燒了,你們半點都沒有被驚醒的迹象,這不是那禮蠶毒上身之後造成的困乏之由還能是什麼?莫說你一個姑娘家,就是你身邊的那些看起來是練家子的人也沒有絲毫動靜,這還不是中了禮蠶之毒?”
榮爹這個藥下肚之後,除了解毒,确實還有一個功效,那就是助眠。
若不是不得已,雲瑤迦也不會将這藥丸拿出來解毒,這都是給她平時偶爾睡不着,或者半夜驚夢而醒時用的。
現在都用了不少,她還肉疼呢。
偏生這個中細節又并非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時間再拖長一些,就是不燒死,也會被這火煙熏死在這個包圍圈裡。
想了想,她帶過楊青蔻,揚聲道:“各位若不信,便由我家的丫鬟号号脈,她曾是江湖郎中,醫術頗為了得,若她号完無事,那還請各位放過我們,若有事,那就是被燒死在這裡,我們亦是不冤。”
說着,雲瑤迦朝楊青蔻伸出手,“号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