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口胡言,這禮蠶之毒根本無人可治!”
“我是不是胡言,你們可以選擇信或者不信,但有一點,你們這其中的人家中都有病人吧?都能保證獨善其身麼?确定自己不會感染上這禮蠶之毒?”
楊青蔻:“都花腦子想想吧,是想拿到藥方治好家人的病,一勞永逸,還是貪這蠅頭小利,斷送自己的性命,好好思量。”
那些沉默的民衆終于又躁動起來,一開始那唯唯諾諾說過禮蠶之毒情狀的半大小子哽咽地抹起眼淚來,不知跟老者說了什麼,老者摸了摸他的頭,阻了中年男人繼續往下說的話,妥協了:“好,我們放了你們,但是作為條件,你們要随我們進村醫治村中病人。”
瞧着對面人開始稀稀拉拉散開,找水回來撲火。
雲瑤迦勾了勾唇,拍了拍回來邀功的小姑娘肩膀不吝贊賞,“幹得不錯。”
“謝謝小姐誇獎!”
楊青蔻忍不住又将嘴角揚了揚,小胸脯驕傲地挺了挺。
小妮子倒是半點都不知道含蓄為何物。
雲瑤迦看得啼笑皆非,忍不住在她的頭頂揉了一記,才對她道:“你與玄清一起,給其他人号号脈,看他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說着頓了頓,瞥了眼自被那大動靜驚醒就一直沉默不語,無意識撚着佛珠看着那些民衆的鶴鏡,又壓低聲音補充了句:“順便幫我瞅瞅那和尚,别讓他出什麼意外。”
“好!”
小丫頭很有幹勁地跟着玄清走了。
獨留雲瑤迦和齊雲站在原地迎着前往這邊來的那些民衆,齊雲渾身戒備,手把在佩劍上,雲瑤迦淡淡提醒,“不要那麼緊張,會吓到他們。”
齊雲看了女将軍一眼,垂了頭,應聲是。
領頭的老者帶着那些民衆過來,那中年男人還猶自不服氣地瞪了她好幾眼,她眯眼看了回去,感受到她眼裡的威壓,那中年男人才老實了些。
兩方相互見禮,老者笑容可掬,“方才冒犯到姑娘了,十分不好意思。”
雲瑤迦點頭,無可無不可的模樣,瞥了縮在老者身旁,唯唯諾諾的半大小子一眼,才收回視線,道了一句:“無妨。”
“你是這些人的領頭者?”
雲瑤迦又問。
“是。我是村長。”
“即是村長,又為何受人掣肘?”
老者面上尴尬,“不好意思,讓姑娘見笑了,隻要姑娘将治療禮蠶之毒的方子配好,我等絕不為難姑娘,也不礙着姑娘的路。”
話說到這個份上,雲瑤迦也明白了些。
哪能是這老頭受了這中年男人的掣肘呢,不過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一開始可能是中年男人帶頭惦記她的東西,但真的看到那些奢華富貴的玩意兒,哪有人不上心的呢。
這還是威脅上了呢。
雲瑤迦微微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将所有神思斂去,隻皮笑肉不笑道:“自然,隻要村長不要再帶民衆們再将我們圍起來點火将我們燒了,這藥方不是什麼大問題。”
“……”
老者面色更尴尬了,輕咳幾聲轉移話題,“那現在跟我們走吧,我們進村安頓,村子簡陋,麻煩姑娘多擔待了。”
寒暄都談不上的對話就這麼草草結束,老者帶着雲瑤迦等人離開了官驿亭,踏過漫山遍野的荒草地,走過稀疏的小樹林,來到了小樹林後方的一大片空地。
村嗎?
說村并不準确,因為這裡觸目可見的隻有三三兩兩的草棚,草棚之下躺滿了人,有些床榻挨着床榻,好些的是單獨一張塌。空間大了,卻也格外凄涼,塌旁無人守候,唯榻上一人孤零零地躺着,蜷縮着身子一動不動,厚重的草簾似割裂開那蜷縮成小小一團的軀體。
掀眼皮透過草簾看來時,唯餘疲倦。
草簾外,親人抱作一團,泣不成聲。
那些塌旁有人守候的,可也見不得有多好,榻上人頂多比那孤零零的多了些精氣神,眼皮耷拉着,膚色蠟黃,形同枯槁。
他們的到來,像是一顆墜入水中的石子,驚了一汪安靜水潭的魚。
皆是目露驚恐地看了過來,不自覺地抱緊身邊親人。
孤零零一榻的無人可抱,隻倦倦地閉上眼,便不再看。
驚弓之鳥,滿目瘡痍。
空氣彌漫着若有似無的怪異氣味,和昨晚在亂葬崗聞到的區别并不大,勝在這地方空曠,沒有四處圍牆堵截的實牆封死,遂就算周遭飄着可能要人命的病氣,經過林中風刮散,威脅卻也不大。
且他們尚算有防護意識,皆是個個都蒙上了面巾,有了這一層面巾的遮擋,被染上的概率大大降低。
進“村”之後,雲瑤迦身後的民衆自她身後回到了自己的親人身邊,那半大的小子腳步沉重,最終怯怯地停在了最前邊的草棚邊上,站在草簾旁便不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