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女将軍卻不想聽了,兀自遠離了他,大跨步朝前走,空氣裡揚着她幽幽的聲線,“你好自為之。”
楊青蔻也扭頭,神色複雜地看了鶴鏡一眼,低聲提醒了句:“将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鶴鏡師父切莫放在心上,但若不想與将軍的關系漸行漸遠,還是花些心思挽留一下吧,便是嘴笨之人,也有行動上的表現,不然,我也看不懂眼下鶴鏡師父的做法是什麼意義了,不喜歡王爺奇怪的戳碰,卻依舊應邀而往,這真的很讓人誤會。”
說完她便快速轉身追着雲瑤迦去了,是以兩人誰也沒看到站在原地的男人,唇角苦澀地抿了抿,張了張唇,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隻快步朝着二人追去。
追上又不靠近,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垂着丹鳳眼隻顧瞧着腳下的路,手不自覺地撥動念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瑤迦回頭,瞧見人這番,登時什麼心情也沒了,攜着楊青蔻徑自踩着月色回了院子,任由鶴鏡自便去了。
進了廂房,關上門。
楊青蔻才蹙着眉頭開口道:“将軍,這王爺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
“你現在才瞧出來?”
倒了一杯茶,下了去今天的躁火,雲瑤迦才挑眉問道。
此時已經正好入夏了,涼州的位置比綿州稍稍靠近大燕中部一些,多是平原,遂氣溫要比綿州高一些,即便是下棋時,亭子中置了涼冰塊,雲瑤迦也依舊覺得肚子裡悶了火。
瞧出她的不适,楊青蔻十分貼心地從她攜帶的藥包裡拿出一些清涼藥草,用茶水洗幹淨之後再放入杯子之中,沖混,遞給雲瑤迦,又拿來廂房之中的蒲扇,一面扇一面道:“我自然是不如将軍敏銳的嘛,再說了,傳聞之中的涼州王不是慈眉善目,十分仁善的麼?怎如今見了區别這麼大?”
再喝一口經過楊青蔻特意調制的茶,将心底的躁氣疏散而出,雲瑤迦才長舒一口氣,繼續道:“有些人,不僞裝一些怎麼好騙人呢?”
又與她娓娓道來這之中的局勢:“先帝與涼州王的父親結拜為異性兄弟,本是親如手足的關系,可在賜予封地的時候給了離燕京較遠的涼州,涼州偏西北,與北疆極近,土地環境自是不必說,雖是平原,卻不如綿州富饒,隻是氣候稍稍宜居一些,給的這麼一塊封地,這異姓王心底裡怎麼不積怨?”
“若是不積怨,早在如今的皇帝被奸賊煽動陷害孟國公,駐守國家北疆的國之棟梁之時,就應該痛谏上書,阻止皇帝如此莽撞的行為,亦或者親自派遣能人親兵到北疆查清楚狀況,阻止慘案發生,可這些,當年的涼州王一件都沒有做,目的就是想這大燕亂起來,越亂越好。如今再撿起來做,不想民衆覺得有蹊跷,他當然要花費上心思去培養自己的名聲了。”
“養名聲,無非花錢花心思,髒的亂的,難堪的,花銀子去堵,可狗改不了吃屎。也不會有人永遠吃銀子的帳,遮掩的蛛絲馬迹始終會有一天再顯露人前。”
“那将軍的意思是……抓住這一絲蛛絲馬迹,一舉擊潰?”
“你看你,還是挺聰明的嘛。”
雲瑤迦沒忍住上手,捏了捏小丫頭的臉。
楊青蔻躲不過,隻好無奈地任由她上手過瘾之後,揉了揉自己的臉繼續道:“那這般說的話,齊雲和玄清大哥都在探查此事是嗎?”
“嗯。”
“探查之後呢,将軍是想以此和王爺做交易?獲取想要的東西?”
“要想安然離開涼州,确實得這麼做,怎麼?你有更好的辦法?”雲瑤迦睨她。
“沒有……”楊青蔻猶豫了下還是道:“我隻是想鬥膽問将軍一句,鶴鏡師父到時候會随我們離開嗎?”
雲瑤迦一頓,“這裡是他親親皇叔的王府,他随着我們離開做什麼?自然是留在這裡。”
“可那王爺瞧着……好像是龍陽之好者,且對鶴鏡師父,若是留在這裡……”
“青蔻。”雲瑤迦淡聲打斷了她急切的話語,道:“我要複仇,我不能讓我的親人和榮爹橫死在地底下都不安甯,我發過誓,上燕京屠了那三顆頭,帶上那秃頭和尚,不在我的計劃範圍之内,雖說一開始我的确是萌生了想要和秃頭和尚合作的心思,但是經曆了沈霁餘的那件事之後,我覺着,太麻煩了。”
“我帶秃頭和尚離開,博風堯不會放過我,定會在路上設障,就像是沈霁餘那樣,若是沒有涼州王的屬意,沈霁餘上哪兒來這麼多人手辦事?”
“這樣太麻煩了,我隻想報仇,還不想和涼州王争鬥,太冒險不說還得不償失,且我們共同的仇人皆在燕京,浪費時間在這裡,着實不可取。再說,往後這大燕是誰的天下,是誰在掌控,我都不在乎,報完仇,再找個世外桃源好好活下去,是我的夢想。”
“可是,鶴鏡師父有危險怎麼辦,這王爺就是個……畜生,”楊青蔻頓了頓,壓低聲音繼續道:“将軍何不大膽點,直接全部‘拿下’?”
“全部……‘拿下’?”
雲瑤迦倏地揚起頭來,深琥珀眸幾乎要看到她的心底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