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眉眼端正清雅。
很是俊秀。
纏了薄紗的手指一點也不顯得臃腫難看,加諸那張略略蒼白的臉,頗有些病美人的味道。
溫順得如一隻羊,與那個人深邃美豔到帶有攻擊力的長相截然相反。
她仔細端詳,想要從那張臉上找出什麼共通點,卻沒想到對方眸子一擡,潋滟鳳眸在瞧見她的那一瞬,愣了下,旋即彎起來。
一笑風情萬種,那張僅僅清秀的臉如錦上添花一般,變得更加“燦爛”。
“姑娘?”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屋來坐?”
他欲要起身,思及他的傷勢,瑤迦忙不疊地擡腿往裡邁,臉很熱,聲音磕巴,“你、你别亂動,我這、這就進來。”
“好。”
他溫柔地笑着,輕輕點了點旁邊的軟墊,“您請坐。”
說着,他放下書本,去端桌面上的茶壺,剛碰上茶壺,眉心便不自覺一蹙。
“我來,我來。”
瑤迦從怔愣中回神,忙不疊地湊上前,急切地想要去拎那茶壺,不小心碰到男子的指尖。
那一雙鳳睫輕輕顫了顫。
瑤迦以為碰疼了人,又倏地松開手,去拎另外一邊,道歉更加磕巴了:“對、對不起。”
“沒事。”
對方莞爾一笑,似乎絲毫不放在心上,“勞煩姑娘了。”
這一笑,又讓瑤迦心口發癢,不自覺地想伸手去揉心口,溫熱的茶壺一燙,讓她瞬時清醒。
擯棄了心中雜念,她肅着臉,用很是端正的姿勢,給自己和他倒了茶。
倒完茶,又盯着他面前的茶杯瞧,眉心雜糅成一塊,“能喝嗎?”
“仙子不用擔心,鐘某若連小小茶杯都端不起,也枉為修士了。”
說着,他十分輕巧地端起了茶,優雅地抿了一口,“好茶。”
“多謝您的誇贊,這船是蓬萊仙宗的,也是我朋友在主理,等會她來若是……”
說着她一頓,疑惑地看向門口,清艿在她後頭,即便是腳程再慢,這時候也應該到了才是……
可門口空無一人。
“仙子不品這茶嗎?”
瑤迦回神,轉回頭,見他面帶微笑地看自己,心口又是一陣撲通亂跳。
為了掩飾這一怪象,她隻好端起茶杯,海喝一口,勉強将那心口的躁動壓了下去。
“姑娘好氣量。”
瑤迦一愣,下意識擡頭,對上對方笑吟吟的臉,又看向面前空空的茶杯,終于意識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登時臉紅了一個徹底。
都說淑女窈窕,君子好逑。
她這般行徑,應該不算是一個淑女吧?
不知所措地放下茶杯,她抿了抿唇,防止自己亂來,她隻好将手放下來,兩手揣進袖子中。
人坐得闆正,面上端的是嚴肅。
又是引來隔壁一陣輕笑,“仙子不必如此拘謹,說來鐘某還得感謝仙子救了鐘某,若沒有仙子,鐘某恐怕喪生于那蛇腹之中了。”
瑤迦敏銳地捕捉到他話中的兩個字眼,愣了一下,反問道:“你叫什麼?”
“鐘景。”
鐘景……
不是那個名字,完全陌生的,沒聽過的名。
溫和的,溫柔的,淡雅君子。
截然相反,談吐亦是絲毫漏洞都無……
瑤迦心中某處有什麼東西似乎在悄然崩塌。
她不死心地直直盯着那雙眼睛瞧,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海面上?”
“鄙人祖上世代以音樂為習,雖與靈力高深的仙子不同,卻也是修士,不過鐘某一介琴修自然不能和仙子相比,此番會和家仆出現在這海面上,那是因為……”
“我偷溜出來的。”
瑤迦:“偷溜?”
“讓仙子見笑了。”鐘景略為尴尬地揉了揉眉心,“家姐在瓊州樂坊修習,鐘某此時溜出來,是因為要……”
“你說什麼?你的姐姐是瓊州悅坊的修士?”
門口驟然出現清艿的身影。
“是……怎麼了?”
男人愣愣擡頭。
瑤迦也跟着看了過去,清艿身旁還跟着那滿面絡腮胡身形不高的,男人的家仆。
隻見清艿一臉凝重嚴肅道:“瓊州悅坊出事了。”
“半月前,瓊州悅坊被妖物入侵洗劫,全宗上下,無一……生還。”
“……撲通——”
身旁傳來一聲悶響,門口的家仆驚呼一聲:“主人!”
瑤迦倏然轉頭,就見方才還面色不錯的男人倒在了她的腳邊,他面色白得如同一張紙,纏着白紗布的指尖已然泛了紅,染在衣襟處,開出血紅萎靡的花。
眉頭緊攢在一塊兒,鳳眸已然阖上,似乎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