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的脾氣很不好琢磨,宮女不敢違抗,将阿清留在殿内,關上了門。
眼下屋内隻剩下兩人。
惠嫔緩步踱到阿清面前,染着丹蔻的手指輕慢地擡起她的臉。
她有些不解,“他到底看上你哪點?”
惠嫔進宮之前也是媒婆踩破門檻的美人,能歌善舞,還彈得一手好琵琶。如白玉般剔透的手指放在阿清臉側,襯得阿清的皮膚像是一塊灰撲撲的石頭。
阿清反過來掐住她的手腕,緩緩道:“不管陛下看不看得上我,她都看不上你。”話說回來,她也開始苦惱:“……陛下怎麼就看上我了呢?”
惠嫔冷笑:“你——!”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宮殿門被一把推開。
秦越跨過門檻,“惠嫔,你想要插手朕殿内的事務嗎?”
兩人皆是一愣。
惠妃率先反應過來,連忙跪倒在地:“陛下恕罪!”這個罪名太大,她不敢應下。
阿清也跟着跪下:“陛下,惠嫔娘娘隻在問琳巧姐姐的事,并無他意。”
秦越扯了扯嘴角,沒有讓阿清起身,反而順着她跪下的動作,捏起從她鬓邊垂落的發絲把玩,像是狎弄一隻寵物:“你真護着她。”
幾乎一得到消息,她就往這裡趕,袖上沾染了淺淡的荷香。
阿清不由得走神了一瞬。
她真當這麼關心自己。
頭上傳來被扯動的疼痛感,秦越手指收緊,笑着問:“你很喜歡吃苦,嗯?”
不然一次兩次趕着往惠嫔手裡撞。
秦越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不聽話奴才全被砍了。但阿清時唯一的例外。
阿清吞咽掉嘶氣聲:“奴婢不敢。”言語是蒼白無力的。她無法明說自己的真實意圖。
秦越嗤笑一聲,聲音越發柔和體貼:“要不要朕幫你回憶一下,你現在的主子是誰?”
帝王是天下共主,無論是妃嫔還是宮女,都隻能效忠于秦越,身側的惠嫔哆嗦了一下。
阿清啞然。她沒想到秦越會計較這點。惠嫔要是揪着這點不放,她也有辦法應付,她不是人類,天下能限制她的東西很少。
秦越算一個。
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又恨又苦,像是本不存在的心髒被剁碎了在酒裡浸泡一遍,還要笑着給仇人獻上。她似乎有點心甘情願,畢竟對着秦越這張深情款款的臉,她很難說出半個不字。
真的喜歡她?給她無上的殊榮和寵愛?她已經成了宮中唯一的特例。
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接近秦越的目的,任由滿袖的荷香籠罩了她。
帶着薄繭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
秦越無奈道:“罷了,回去吧。”
交握的手指相連,阿清低垂着眼,沒有出言提醒秦越這不合禮法。
人類的身體是溫暖的,如果死了就會變得冰冷而僵硬。
她的睫毛斂下,遮去了所有的思考。
被握住的手稱得上百依百順,乖順蟄伏在她的掌心。秦越彎了彎唇,心情很好。
就在剛才,她終于想清楚了一件事。
如果記薄上沒有不知名死亡宮女的名字,那是否說明,她本就不存在于名冊之上呢?
正巧,她已經有了懷疑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