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如願以償得到了一個破舊的錢袋。
她打開,大失所望:“怎麼隻有一貫錢?”
侍衛答道:“被罰了。”
惹到司馬檐,他算是踢到鐵闆了。官場上都是人精,就算司馬檐本人記不住侍衛到底姓甚名誰,也有人争前恐後替他處理掉這個不長眼的東西。扣薪水隻是情節最輕的一環,更有甚者,直接一命歸西。
秦越無聲歎氣,把錢袋還給他:“看你可憐,賞你了。”
侍衛:“……謝殿下。”
侍衛的衣服如同深夜一樣的漆黑,裙裾很短,在膝蓋往上,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小腿被堅實的腿甲綁住,顯得幹練利落。宮裡從不曾出現過這種形制的衣袍,因此他在人群中很惹眼。
然而他本身一點也不起眼,如同彙入大海的一滴水,和宮牆之内的任意一枚石頭一樣給人随處可見的廉價感。
宮裡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往往隐藏在暗處,被權勢壓得擡不起頭,佝偻的背脊隻能發出很小的呼喊,張口就被貴人們的嬉笑聲吞沒了。他到底何德何能,有什麼膽子救她?
秦越看了很久,也沒看出點“驚世之才”,她不得不承認,這人昨天救下她純粹隻是爛好心。
好人很少見,大多數都被吃掉了,如同她的母親一樣。
她斟酌了語氣,盡量不那麼刻薄地說話:“以後還是不要随便幫忙了。”
她一個人能吊打十個司馬檐,可她無法還手,一旦還手就會遭遇更加慘烈的報複。她的哥哥們就不用說了,為了将太傅拉到他們的陣營無所不為,甚至隻要司馬檐一聲令下,就有膽子敢殺了她。
秦越覺得他們可惡,并且該死。可她沒辦法暴露他們的本性,因為她人微言輕,而他們都是些體面人,所以誰也不會信。
她的臉頰處還有一塊碩大的擦傷。皇帝在欣慰撫她頭頂時,選擇性忽略了這塊使得白璧微瑕的傷痕,他很清楚自己所謂的“最愛的女人的孩子”是什麼處境,可他不在乎。
這就是皇帝。天底下最自私貪婪卑鄙冷漠的集合體。
“皇子尚且自身難保,何況是你呢。”她自嘲一笑,“别管這種事了,下次遇上就逃得遠遠的。他們都是爛人。”
侍衛隻是沉默。
他緩緩說道:“您是皇子。”
“隻是這個理由?”她皺了皺眉,“萬一五皇兄也遇到危險,你也會救?”
侍衛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對。”
秦越:“……”
她有點生氣,但其實早應該預料到這個回答。他之前也說過,皇子的命很重要。
也許她心底依舊希望有人隻為她而來。
這點期冀被人打碎,她有點抹不開面子。和他搭話這件事本身就是錯誤的。
她轉身就走。
自作多情了。
還沒有走出幾步路,她被迎面的少女堵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