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漿與血肉泵飛,眨眼間将金邊牌匾染紅。
他深吸口氣,張口喝道!
“當年某的兄弟慘死爾等之手,今日某來取爾等性命!”
“凡阻我者,皆殺!”
下一刻,府門大開,衆多俠士與門派弟子,如泉水般湧出。
日向正道還沉浸在震驚之中,這高調的報仇方式遠遠超出正道的意料之外。
他看到胡茬大叔擡手間掌勢如蛟尾,一掌拍出腥風大作。中掌的人,和被腥風擦到的人都神色僵硬,瞬間氣絕。
他看到胡茬大叔在衆人圍攻之中步步直踏兇門,動靜相宜,輕易穿過人群直沖院内。
他看到胡茬大叔即使無意間被擦破皮膚,血也化作六瓣水仙,投射出去殺敵立斃。
腳步匆匆,鼓點急如驟雨,胡茬大叔的出招化作層層殘影,擡手撕碎了一人的手臂,落手便擊碎了另一人的頭顱。
溫熱的血液如雨降下,澆灌滿地。
太強了。
日向正道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越深入,周圍的敵人越多。
眼見周圍的敵人将自己包圍,本來急奔的胡茬大叔蓦地站定,他内功運行途徑一變,深藏在體内的毒素消散在空氣之中。
瞬間,周圍的敵人成片倒下。
這些人面色如常,心口卻呈現出赤色的海棠花印——這是空桑派的神一階奇毒,鬼骨血海棠!
太強了。
日向正道的身體都顫抖起來,他緊緊抓住自己的雙臂,眼中隻有震撼和興奮,沒有一絲恐懼。
他按照那些東西學下去,也能變得這麼強嗎?
空桑門人無懼群攻,一旦動用毒素,戰鬥結果即刻敲定。
毒風過後,死的人遠比日向正道見過的多得多,屍體幾乎将他的視線範圍内全都鋪滿,黑的紅的血彙成溪流,流經他的腳下。
屍群中,胡茬大叔一躍而起,撞入後院最為奢華的房間離。
“啊!”房間裡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這房間裡除了一些仆人,還有幾位主子。
胡茬大叔的目光掃過,死死鎖定其中一人。
這人面露恐懼,但着裝華貴,珠光寶氣,滿面油光,一看就是平日裡過着錦衣玉食生活的富商。
胡茬大叔眨眼間出現在他面前,粗壯的手一把掐住了富商的脖子。
被鎖住性命的富商身體顫抖,蒼白着臉,哆嗦着破音求饒:“别,别殺我!我可以給你很多錢!很多很多——呃!”
胡茬大叔加重手上的力道,打斷了求饒。
他心中的怒火旺盛,簡直要燒盡天地,但仍舊努力抑制住直接掐死這個人的欲望,冷聲道:“我問,你答。”
富商連連應下。
胡茬大叔盡力平靜着說:“給你撐腰的人是誰。”
富商表情一頓,努力張嘴發聲,卻隻能嗚咽着哼哼。
胡茬大叔的表情逐漸控制不住,眼角嘴角不由自主抽搐:“是誰!”
“啊…!啊…!”富商一張臉漲得通紅,擡手指着自己的脖子,似乎要傳達什麼信息。
胡茬大叔目露殺意,表情扭曲,獰笑着說:
“到底是誰!!!”
富商焦急得手舞足蹈,揮手指着自己,喉嚨裡壓抑着喘息聲響,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胡茬大叔猛地擡手,兩隻手死死掐住富商的脖子,将人狠狠掼到桌面。
他的情緒控制徹底崩潰,猙獰咆哮道:“說啊!你說啊!!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呃…喝…喝……!”富商痛苦摳住脖子上的雙手,奮力将那雙手往下扒拉着,想要掙脫胡茬大叔的束縛。
他的指甲将胡茬大叔的皮膚摳碎,刺目的血液汩汩而流,然而胡茬大叔本人卻像是渾然不覺,雙臂愈加用力,越按越死。
日向正道呆呆地看着這一幕。
眼瞅着富商吓得鼻涕眼淚流了滿臉,日向正道回過神來,學着凝氣于喉,大喝道:
“松手!”
胡茬大叔渾身一顫,恍然回魂,雙手一松,連退數步。
富商軟軟塌在原地,渾身顫抖着。
胡茬大叔大口呼吸着,聲音沙啞而低沉:
“你……為什麼阻止我……”
日向正道平靜回答:“你不能殺他。”
胡茬大叔啞着嗓子繼續問:“為什麼。”
日向正道一愣,哪有為什麼,這是所有忍者都知道的規矩,從始至終,從古至今,不能殺就是不能殺。
日向正道:“他是富商,你沒有刺殺他的任務,不能殺他。”
“我不能殺他……不能殺他……”
聞言,胡茬大叔怔然喃喃:“不能殺他,他是富商……”
“我不能殺他,他是富商!我不能殺他,他是富商!”
胡茬大叔突然提高了聲音,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仰天長笑起來:
“我不能殺他,因為他是富商!!!哈哈哈哈哈——!”
這嚣張尖銳的笑聲如同利刃,刺入日向正道耳中,令他的神思一頓,心跳驟然加速。
他的内心在恍惚間有些恐懼,有些抗拒。
日向正道意識到後面要發生的事情将颠覆他的所有認知,本能地想要捂住耳朵,拒絕後續發生的一切。
然而,兩人共用的肉-體連接着他們,緊密的聯系讓他無路可逃,那聲音如同驚雷,轟隆隆震入他的腦海中。
胡茬大叔左手掐住富商脖頸,右手五指化爪,高高舉起。
他猖狂笑道:
“今天就告訴你,沒有誰,我不能殺!”
話音未落,一隻血紅的手掌穿透了富商胸膛,抓出一顆充滿活力、劇烈蠕動着的猩紅心髒!
他将心髒抓到面前,猛地用力,将心髒狠狠捏碎。
日向正道怔怔地看着,被迫通過兩人的聯系,感受着熱度在手掌手臂上流淌。
他有些難以呼吸,心髒劇烈如同鳴鼓,“空空空”的跳動聲響愈演愈烈,腦海裡都是血液奔流的咆哮聲響。
他不由自主地攥住胸前衣襟,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鮮血。
這一刻,什麼謹慎,什麼命令,什麼規矩,什麼富商的權利,什麼貴族的高貴,都随着胡茬大叔的一捏徹底碎裂。
日向正道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學過的這一切,都在實力面前不值一提。
隻要他足夠強,那麼他,可以為所欲為。
屋外噪雜聲漸起,混亂的聲音湧來。
胡茬大叔眉頭一皺,殺淨屋内雜人,沖破院外的包圍,從其他人的眼裡逃脫了。
……
三天後,胡茬大叔歸來。
這三天裡,胡茬大叔日夜未眠,不是在制毒就是在鍛煉,以修煉内功代替休息。
而日向正道一直在胡茬大叔體内。
胡茬大叔制毒時他看着。
胡茬大叔鍛煉時他看着。
胡茬大叔用修煉内功代替休息時,他都沒有辦法合眼。
數不盡的藥方毒方浮現在他的腦内,細如蚊的低喃充斥他的耳邊。
即使這是夢境,日向正道也扛不住從頭到尾沒有補充的消耗,精神狀态瀕臨極限。
在胡茬大叔出發後,他好不容易逮住機會休息片刻,結果眼睛一睜,胡茬大叔又來到了城前。
日向正道靜靜地碎了。
他有些崩潰地問道:“你又來這裡幹什麼。”
胡茬大叔精神飽滿地笑答:“殺人。”
日向正道難受地閉眼:“你已經報仇了。”
“不。”
胡茬大叔一步步走向城門,守衛如臨大敵。
“我還沒有報仇。”
日向正道不管不顧地閉嘴睡覺,結果雙方一交手,内力激蕩,殺氣亂飚,撩撥着他前段日子才培育出來的戰鬥意識,撩撥着他緊繃的神經。
日向正道痛苦睜眼,雙目充滿血絲。
他咬牙切齒,從嗓間擠出幾個字:
“都殺了。”
“我要把你們都殺了!”
聞言,胡茬大叔哈哈大笑。
他周身内力激蕩,衣袖紛飛,灰黑色的霧氣瘋狂擴散開來。
城牆上的守城衛兵察覺到危機,大喊道:“射箭!射箭!”
刹那間,弓弦繃響與破空聲連綿不絕,數不盡的長箭如同黑雲壓下,将胡茬大叔的位置完全覆蓋。
胡茬大叔獨自長笑着,操控的霧氣将周圍完全包裹。
呼嘯而來的箭矢在觸碰到霧氣的瞬間,沾染上腐朽的氣息,化為一灘黑水,消散在空氣之中。
而霧内的人,有的呼吸漸緩,雙手環抱于胸前,蜷縮倒地,含笑而亡;有的周身結冰,熱力盡散,屍體節節碎裂;有的筋骨如受蛛咬蛇齧,一寸寸消失,隻留下空空皮肉;有的渾身出血,如披血色羅衣。
日向正道眼前一亮,安靜地注視着毒霧與成品,主動分析起詭異的毒霧。
霧氣不是他了解的任何一個空桑功法。而且能夠産生這麼多死法,其中定然混雜了多重劇毒奇毒。
能夠腐蝕弓箭的是腐毒,含笑而亡的是幻毒,周身結冰的是寒毒,留下空空皮肉的是腐毒,渾身出血的是赤-毒,而且是用珍稀鳳凰木煉制的絕二品赤-毒、紅玉血羅衣。
世間毒方衆多,想要在那麼多種毒中,嘗試出來這幾樣相互配合又互不沖突的毒,定然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說不定已經把胡茬大叔幾十年的存貨全部掏空了。
日向正道琢磨起自己制作毒霧的可能性。
——他自身沒材料與金錢積累,而且日向裡最好的材料都在他這兒。
——族地周邊都被他逛過,沒有稀有材料。
——多次入城沒能找到穩定購入材料的渠道。
日向正道:……
日向正道果斷放棄了毒霧。
不過數息時間,毒霧已悄然籠罩了城牆。
胡茬大叔邁過城門,毒霧便順着街道蔓延開來。
霎時間,驚恐尖叫聲,痛苦哀嚎聲,卑微求饒聲,混雜着各式各樣的嗓音充斥整個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