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破夢!
千枝越想越偏,手指關節咔咔作響。
——到底是誰要教壞正道,我要讓他死。
門外,日向正道遲遲等不到千枝回應,兇寒氣勢洩了很多,緩緩敲出一個問号。
白芽和好葉也忍不住扭頭看她。
日向千枝回神,放手盯着正道雙眼,一字一頓說:“跟着剛才那個人,他對誰下跪,你就殺誰。”
猙獰青筋出現在日向正道眼旁。
他對千枝點點頭,消失在門外。
正道對自願做事和被迫做事完全是兩個态度,逼迫他做事,他會應付了事或随心而行。
但是正道對自願做的事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分寸感,給千枝一種他什麼都懂,但就是天生反骨叛逆的感覺。
之前選擇讓正道留在毒室也是如此原因。
——與其想盡辦法讓無法預測的狂犬出籠,不如把狗拴在門口,讓他咬所有靠近的人。
現在正道既然願意摻和一腳,平叛的事情就輕松許多了。
日向千枝把四長老帶來的麻煩丢到一邊,繼續交疊雙手,持續沉思:
為什麼不正經的夢會讓正道願意參與這件事,他到底做的什麼夢?
什麼夢又暧昧又殺人,難道上床的前提是一路殺到床上?
她還沒見過這麼抽象的事,不由得手指微動,有點好奇。
……
另一邊,刺客在林間一路穿行,進入非常普通的小屋的暗道,經門衛驗明身份,繼續向裡走。
越深入暗道,入目的環境就越華麗。
等到最深處,旁側的裝飾超過平民和商人所能允許的極限,逾制至貴族的标準。
屋内東西繁雜,隻有正北方的矮桌周圍被騰出一片空地供人活動,旁邊的櫥櫃上擺着一把精良美刀。
四長老身着傳統族服,半白的長發規規整整紮起,抹白雙唇,染黑黃齒,端坐在矮桌後。
旁邊還有一位黑發黑眼的年輕姑娘為其斟茶,眉眼流轉間隐約有日向千枝的影子。
刺客快步靠近,跪伏在地。
四長老悠閑品了一口茶,施施然問道:“回來了?人殺了嗎?”
刺客族人猶豫不決。
“廢物!”
四長老猛地砸杯,怒罵道:“沒用的東西,一個孩子都殺不掉,她能有什麼能耐!”
刺客連忙道:“請您息怒!她讓我帶了句話給您!”
她讓你帶話你就帶話?!四長老恨不得把這個傻子丢出門外,最終還是咬咬牙忍了下來。
“她說什麼?”
刺客:“她說讓您多——”
話音未落,刺客的腦袋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掼入地底,上半身在地下,下半身在外面,沒了動靜。
這股勁力呈蜘蛛網狀持續蔓延,很快就将此地化作一片巨坑。
紅的白的人腦碎沫從石縫中滲出,站在一攤人腦爛泥上的成年樣正道輕輕甩了甩腳,将上面的髒東西甩到一旁。
倒茶的姑娘發出尖銳爆鳴。
日向正道瞥了她一眼,眉頭一皺。
他之前光去注意刺客和刺客下跪的人了,沒注意到一旁的仆人,現在看到仆人,那張臉令他非常不爽。
姑娘掃了一眼沒有反應的四長老,聰明人果斷下跪求饒:“别殺我!求求你别殺我!我是被抓來的!我不是自願的!”
她一把指向四長老:“要殺殺他!是這個老東西讓我這麼化妝的!”
四長老回過神來,怒而給了她一巴掌:“賤人!是你自己非要跟來享福的,跟我有什麼關系!”
日向正道眉頭緊皺,沉聲開口:
“閉嘴。聒噪。”
下一瞬,姑娘忽然覺得面部極癢,她下意識擡手抓了一下臉,扯下來一塊猩紅臉皮。
尖叫聲再起。
不過這次,日向正道沒有給她求饒的機會,不到三息時間,姑娘的血肉骨骼徹底潰爛,化作一灘黑水。
黑水沿着石縫流下,滴答,滴答。
四長老被毒殺吓了一大跳。
他轉過身,面前突然出現正道的身影,又第二次被吓到,大叫一聲手腳并用地縮到牆邊,大喊道:
“來人啊!來人啊!都死哪裡去了!”
暗道裡沒有回應。
日向正道走到櫥櫃旁邊,慢悠悠抽出那把精良美刀,刀刃與刀鞘摩擦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裡。
他拿着長刀擺弄半天,不理解夢裡夢外都有人喜歡在櫃子上擺刀,看了半天沒看出門道。
“你就是正道是吧。”
四長老見始終無人進來,轉換方法對日向正道勸說:
“你爸是我旁支外侄兒,要說我們還有親戚關系,就沖這個關系,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
他見正道看上了長刀,大袖一揮,立馬承諾:“你想要這個是吧,給你!都給你!這屋裡的東西你随便拿!”
意識世界裡的黑色光球閃動。
正道動作一頓,望着四長老陷入思索。
奪權奪的就是個族長的位置,這個位置鐵兵族長能坐,千枝能坐,四長老也想坐。
日向正道想起來胡茬大叔,後者對空桑派來說是純純外人,還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惡人,但即使如此,胡茬依舊成為了空桑派的掌門。
黑色光球瘋狂閃動。
日向正道又想起來胡茬成為掌門後的豐富資源,想起來美食美人,想起來無盡的材料與功法。
他,日向正道,母親是族長的家人,父親與長老有關系,現在實力又是日向最強,這個位置他怎麼不能坐?
正道接着想起來千枝身邊那些一摞又一捆的卷軸,和讀不完的消息,頓時歇了心思。
這些事耽誤他制毒,族長的位置誰愛坐誰坐吧。
黑色光球:……
黑色光球氣急敗壞,在正道的意識世界裡上蹿下跳。
日向正道學着夢境甩着刀花,往四長老那邊走去。
見正道沒什麼殺意,後者微微興奮,小心地試探。
“怎麼樣,還有什麼看中的嗎,我知道你喜歡制毒,隻要願意助我,你要的我都能給你。”
他大張雙臂比劃着:“我給你比這裡大十倍的毒室如何!”
日向正道停在他身前,略仰視的向下睨着他:“我想要的全都給我?”
四長老匆匆應下:“給你!都給你!”
正道擡手把頭剁了下來。
頭發半白的頭顱咕噜噜滾到房間角落,一灘不起眼的黑泥趁此機會從牆角的縫隙滲入土中。
日向正道将長刀抛到一邊,發出叮當的脆響,嗤笑:“你若能給,早就給了,何必等到現在。”況且若真要幫這人奪得族長,事後還不知會被怎樣防備與陷害。
日向正道踏碎四長老軀幹的脊椎,抓着頭發拎起腦袋,撥開擋住額頭的白發,映入眼簾的灰綠色籠中鳥烙印非常顯眼,令他心中的鄙夷更勝幾分。
難怪千枝敢在身邊隻留兩人保護自己,和這種隻敢把其他分家往宗家面前推,自己躲在地道裡享受,要實力沒實力、要魄力沒魄力的人對招,威脅還不如外面的那些族人大。
外面的暗道已無生機,日向正道單手拎着腦袋,走出暗道。
……
外面的戰況依舊混亂,隻是不知何時多出來一群沉默不語的黑衣族人。
他們隐隐以沖得最猛的日向卓為主,下手極其幹脆,且實力強勁,明明戰時沒有殺意就會落入下風,卻能輕易在三兩招之間将人擊暈。
自這群黑色族服的日向族人出現以後,原本混亂的戰場迅速敲定傾向,對面陣營的人數逐漸縮減,下意識往四長老的所在之處聚集。
“還不投降!”
“少族長有令,速速投降!”
叛徒族人們咬牙切齒。
“四長老能帶我們過更好的日子,休想讓我們投降!”
族長派系中的一位宗家眉頭緊皺,他擡手結印,準備用籠中鳥的束縛效果控制分家的叛徒,卻被旁邊的族人攔住。
族人往側前方擡了擡下巴,宗家順勢看去,對面也有個掐着手印的人。
雙方都在等對方打破這個默契。
哒……
哒……
哒……
蓦地,遠處傳來極其微弱的聲響。
一方逼近:“投降!”
一方後退:“龍丸都失蹤了,你們能幹得了什麼!滾開!”
哒。
哒。
哒。
這聲音像是什麼東西與沙土摩擦的聲音,也像是什麼東西踏在地面上的聲音。
聲音愈來愈近。
終于,正在氣氛達到最緊張的時刻,有人發現了逐漸靠近的人。
衆人首先注意到的是在夜中猶如陰暗深潭的陰沉寒意,其次注意到的是成年身高,與所有人都不相同、在月光下微微發亮的白衣白絨,以及在腰間翻轉的豔色佩石,最後才是随着行進微微晃動的一顆半白頭顱。
随着正道靠近,那顆頭顱的樣子也越來越明顯。
雙方的吵鬧動靜徹底安靜下來。
來人一身滴血不沾,拎着那顆頭顱,緩步穿過戰場中央。
周圍的人紛紛後退讓道。
四長老陣營裡忽然有人丢下武器,從人群裡走出來投降。以這個人為開端,越來越多的人放下武器,任由别人将自己捆住押走。
但也有人反而觸底反彈,凄厲咆哮一聲,舉着武器往來人的方向沖去。
那個人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怎麼做的便一指點在前者胸口,讓他面色發黑,瞬間氣絕。
來人轉身離開。
所有人都不自覺放下武器,沉默着跟在他身後,看看他要去哪裡。
正道踏着月光緩步前行,拎着叛徒的頭顱走入族長宅内。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大門逐漸遮掩了他的身影,隻在腦内留下冷漠陰沉的冷冽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