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和龍丸二人風頭正盛,正志得意滿,準備在宴會上大顯身手,為族裡赢個盆滿缽滿,卻被日向鐵兵以從未有過的強硬态度給拒絕了。
就算事後問長輩們原因,長輩們也從不肯說。
他們二人一直都以為,長輩不讓他倆參與的宴會,頂多有一些會傷害身體的權色交易,是不想讓繼承人身體受損……
想到這裡,貴族間某些她習以為常的畫面,猛地閃現到了眼前。
千枝面色一變,瞳孔震動,不自覺地擡手捂住嘴。
“難道……父親說的那些故事……是真的……”
“是真的,都是真的,喝湯,吃肉,點油燈都是真的!我對不起鐵兵,他把你們倆姐弟交給我,我卻沒有保護好你們……”
大長老已經悔無可悔,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來,眼眶通紅:“不行,我得叫稻田!”
“叫稻田沒有——”
千枝想要喊住大長老,但是大長老的瞬身術用得太好,隻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算了,算了,稻田知道去找誰……
日向千枝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想從心底湧上來的愧疚與痛楚中脫離,手卻情不自禁地上滑,緊緊抓住長發,微微發顫。
那個家夥剛來的時候吃不下麥飯,打一拳能掉兩顆珍珠,野雞野豬都不會抓,以前不知道過的是什麼優渥的生活。
要讨得大人們的歡心,拿到許可,必定得走完宴會的所有流程,心裡頭怎麼可能不出事……
她突然很懊悔答應了弟弟的請求,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我應該問清楚的……”
……
片刻後,正道遇到日向稻田。
日向稻田往他手裡塞了一包材料,熟稔地攬住他的肩膀将他帶到一邊,笑得格外熱絡:“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我的事你也幫着辦一下呗。”
正道被壓的身子一歪,想擺出冷淡态度,卻無奈于對方的厚臉皮:
“什麼事。”
稻田偷偷看了看四周,悄悄道:“龍丸少爺之前答應了我一件事還沒做,但我跟他鬧了點矛盾,不方便親自開口,你幫我跑個腿呗。”
“不去。”
正道肩頭微動,抖開稻田的胳膊,腳尖輕點,施展輕功躍到百步之外的小道上。
忽然,正道眉頭一皺。
一個族人急匆匆地從他面前跑過,被路盡頭的後龍丸喊住:“怎麼這麼急?”
族人停下腳步,讷讷恭敬回他:“龍丸少爺,犬冢一族想借糧。”
後龍丸輕輕笑着,語氣溫和說道:
“不用告訴我這麼詳細,既然有正事就不打擾你了,千枝就在宅裡,快去吧。”
“是,少爺!非常感謝您!”族人再一鞠躬,立馬換了個方向,往族長宅跑去。
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日常對話,但正道隐隐察覺一絲異樣。
他目光一閃,想到稻田剛才刻意貼近的站位,冷哼一聲,遠遠地墜在後龍丸身後。
正道的白眼比後龍丸看得更遠,也就不用擔心跟蹤會被察覺。
待後者回到家中,關閉白眼,查克拉流向改變的瞬間,正道已悄然飄落到屋後,抱臂靜待着。
過了一會兒,日向利水從樹上躍到門口,推門而入:“龍丸少爺,人已經打聽到了。”
“嗯。”後龍丸點頭:“最近注意一下那個人,時機到了我們就出發。”
利水擡頭,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屋裡隻剩後龍丸一人。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裡,日向正道發現他沒有再使用白眼,但是也未做其他事,隻是孤零零地枯坐在那裡,坐到肌肉酸麻、關節僵硬也一次沒有動作,好像整個人都不關注外界了一般。
隻是偶爾,能聽到他嘴裡嘟囔着什麼話,若是細聽,可以隐約聽到一串數字。
正道的眉頭越皺越緊。
……
日向鐵兵雖已離世,但他護佑忍族、關懷後人的風格依舊。
在他庇佑下,入葬那日陽光明媚,風柔氣暖,是入春後最宜人的一日。
任誰也想不到,日向一族的少爺會在如此重要的日子缺席,由黑衣族人變身成他的模樣,代替他出席葬禮。
千枝伴随着大白花的香氣從正門出發;後龍丸專挑陰冷惡臭、人迹罕至的地形趕路。
不過他沒料到,那個最不可能出現的人,正無聲地跟在他們身後。
那人的腳尖看似接觸到了惡臭的沼澤,實則虛浮于水面,宛如被風吹動般平穩飄動着,未激起絲毫漣漪。
“草上飛”和“沙棠踏水”兩個身法輕輕托着日向正道。
跟蹤的目标跨出沼澤、躍上樹梢時,正道的身體随之微微一蕩,也靜靜地落在枝頭。
沒多久,日向正道發現與他三人在入城之前變作其他模樣,帶着寶藥與佳釀,上門拜訪了城裡的一位貴族。
他們并未見到宅子主人,反而被仆人推搡到遠處,像是潑剩飯一樣潑了滿身的面點碎屑。
仆人對他們比劃着侮辱性的手勢,讓他們趕緊滾。
日向正道緊盯着後龍丸的臉,看他有何種反應。
然而,被他觀察的人面無表情,平靜地俯身拾起兩塊面點,在城裡找到旅籠,如同三個普通人一樣住下了。
他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正道沒有離開,而是耐着性子躺在屋頂欣賞街景。
果然,到了晚上,他等到了他們的行動。
利刃和利水二人趁夜悄悄外出,而後龍丸留在屋裡更換衣物做出就寝的樣子,實際在準備接下來要用到的工具。
他還把那兩塊面點封進木盒,在貼紙上寫下“5”的符号與貴族家名。
正道的眉毛小小上升一個像素點,難得對毒以外的事情升起一絲好奇——這是他唯一看不懂深意的舉動。
半個時辰之後,利刃和利水帶回一個人。
屋内漆黑一片,日向正道随意掃過一眼,見是個小貴族便沒多在意。
卻沒想到,後龍丸從床上起身的時候手裡拿了把匕首。
他不知道跟對方說了什麼,貴族忽然非常激動,險些從兩兄弟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後龍丸死死攥住對方的手腕,握着那把匕首在月下打量片刻,就用刀片輕輕貼着皮膚,像是處理肉片一樣,淺淺削下。
利刃使勁捂住貴族的嘴。
一片……兩片……三片……
在這片靜谧的月夜下,流動的紅色絲綢順滑墜落,摔掉一地破碎的紅色寶石,接着在地面上暈染開來。
正道瞳孔驟縮,猛地起身。
千枝交代的話還未浮現,他自己的念頭搶先一步炸開。
他隻覺胸腔内的怒火橫沖直撞,似岩漿般咆哮,熾熱、滾燙,從心口直沖頭頂——
那群貴族,對他的毒屍幹了什麼?!
這怒火燒得他眼底布滿血絲,瘋狂地拉扯着神智,仿佛一根繃緊的弦,隻要輕輕一碰,就會瞬間斷裂。
正道死死盯着城中其他貴族的方向。
他、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