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自知留在她身邊非但不能阻力,隻會讓太子對她的厭惡加深。
太監是個惜命的,他手上沒有金銀夠買一間不錯的宅子,好在皇後仁慈給他在宮裡擇下住所,又派了兩位年輕太監照顧起居,幾年下來過得滋潤,他身邊年年都會換兩張新鮮面孔。
……
“皇上和皇後以前的那點事,奴才也就知道那麼多。”老太監敲着煙圈,将裡邊的煙絲倒落在花壇處,“人老了,記得也沒那麼多了,不過這處地方您放心,隻有我和那兩個宮女住這。”
他取出新的煙絲塞回到煙鬥中,每年都有幾個會來問他前塵往事,而宮裡最年老、最知曉百事的又隻有他。
兜了半個圈,費了銀子人力好不容易來聽一聽,至于後來唯有長樂宮的知曉了。
老太監抽着煙,阿芙笑容在他吐出濁氣的那刻僵持,她取出錢袋裡的銀子放在壇上,“本宮曉得了,這點銀子你拿着喝茶。”
阿芙落下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太監拿起銀子掂了掂,兩塊銀錠子在手裡頗有重量,但比起太後給得顯然不值一提。
“本宮”隻有一宮主位方能自稱,老太監數了數,宮裡妃子少,在先帝眼裡隻要是順眼的就封妃,那二品以上的妃子比當今皇上的後宮妃子們都多,老太監在心裡默念了幾個名。
阿芙回到清音閣,绮山端着熱茶上前,“主子,熱水已經備好了。”
清音閣有小廚房,熱水這些必要的東西都是時刻備着,想沐浴了也很方便。
熱茶溫度剛好入口,可見盞中蜷曲的葉兒舒緩落在杯底。
阿芙喝了茶,她身上沾了味道,太監年歲高後一些症狀都在所難免。
此刻擔心的并非這些,帝後隐事他能知道,身邊又有兩位宮人照顧,不剛好合上故事裡的那太監。
熱水沖洗在身上,阿芙宛若盞中曬幹蜷曲的茶葉,在熱水下慢慢舒緩身子。
她摒棄腦海中一刻又一刻蹦出來的事,緩慢睜開眸子。
鴉羽般的長睫沾了水珠,眸子在氤氲的水汽下含着濃濃水霧,她轉過頭,似在水中綻放的芙蓉,潋滟的眸子稍起一端媚意。
“皇上今晚留宿哪了。”
女子聲音婉轉清脆,如玉擊石。
绮山道:“尚寝局尚未有通報。松風姑姑剛剛來了,是瑤草出去接待。”
阿芙斂下眸子,“先去問問松風姑姑來是為了何事。”
绮山應了一聲,屋外瑤草在旁候着松風。
松風含笑筆直站着,似上林苑的松樹,見着绮山微微颔首,“奴婢奉太後命令,來請柔充容到長樂宮一叙。”
绮山瞧了眼瑤草,瑤草立刻說了剛剛的說辭:“主子今兒身子不适,貪了半刻鐘,請姑姑稍等。”
松風含笑示意知曉,绮山贊賞看了眼瑤草,她們三人站得位置錯開,她在門前,瑤草在石階下,嗓門自然足。
等了片刻,阿芙用花汁壓了唇,面上撲了淡淡脂粉,本就清麗不掩明豔的面容多了兩分病态,真如瑤草所說一樣。
若非遠遠聞着那淡淡的玫瑰皂角香。
松風福禮:“太後娘娘請柔主子去一趟。”
阿芙點頭,在宮人扶持下踏上步辇。
松風将一切納入眼中,暗暗低垂着頭。
出了西六宮就是奉化門,這條宮道是到乾清宮和東六宮必經的道。
月光灑落紅牆,朱紅色宮門繪着色彩。
繁瑣精緻宮燈舉在跟前,步辇轉入一道宮門,和乾清宮那廂出來的人群背道而馳。
耳邊是宮人整齊有秩的腳步聲,隔着一道門,一段紅牆,阿芙與禦辇擦肩而過。
劉慶寶走在前頭,往後瞧了眼,“那好像是柔充容,往長樂宮的方向去了。”
蘭珩心中一緊,稍了眼禦辇上的人,瞧着神色晦暗,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許是看錯了。”他說道。
劉慶寶讪讪一笑,“許是咱家看錯了。”
皇上今晚來這,歸因于蘭珩無意一提,瞬間冷了臉,發了半日脾氣,瞧着和平常無異,但作為身邊老人自然感受的一清二楚。
整個下午都在不安度過,劉慶寶在心裡默念但願今夜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