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您能這樣諒解我。”扶黎忽的收起笑容,端正坐姿,上身微微前傾:“我有自己的難處,但如果什麼都不說,沒有信任的相處更難以維持。”
“接下來所說的,我保證全部真實,但信不信由您自己判斷。”扶黎神色誠懇,盈盈的大眼睛裡好像閃着粼粼水光。
裡見莉芳沉默地坐着,就像一尊漂亮的人偶,既不開口說話也不顯露多餘情緒。
扶黎之前讨厭話多的男人,現在他改變想法了,話少的男人也讓人招架不住。
一片令人無所适從的沉默中,漂亮人偶終于屈尊降貴點了下他高貴的頭顱:“願聞其詳。”
聞言,扶黎回頭看了眼廚房的方向,确定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後,他端起桌上剛泡好的花茶,指尖輕輕摩挲杯壁,溫度透過薄薄一層玻璃侵染上他的手指:“從哪裡開始說呢?”
另一隻手抵着下巴,扶黎喃喃自語般:“有關玉梓姬的事我的确知道一些,但也就那麼一點點。”
扶黎伸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一丢丢的手勢:“比如她的身份,這樣雖然隐秘但無傷大雅的信息,以及你們正在尋找八顆明珠,不過請放心我并沒有迫切需要實現的願望,也不相信一個傳說中的女人可以實現一切,我甚至懷疑它是一個陷阱。所以,我來這裡的目的隻有一個,找到那個女人并帶走她。”
對方終于主動出聲詢問:“帶到哪裡去?”
扶黎眨眨眼,不肯說:“這也是個秘密,我隻能保證不是帶她去享福,當然如果不行我可以退讓一步,當場處死她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他的話語直白又殘酷,說出口時卻又如此平靜,反差巨大,但想到将要這些遭受的對象是誰,又不是那麼殘酷了。
扶黎看不住這些話有沒有打動裡見,和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打交道就是這點不好,你沒辦法從他們臉上看出任何一點端倪。
杯中熱氣袅袅,并沒有說很多話的扶黎忽然感到一點口渴,他低頭啜了一口,然後就被燙了下舌頭。
悄悄吐了吐了舌,扶黎放下茶杯,準備過會兒再喝。
一隻手忽然伸過來,白皙修長的手指拎着一個不大的茶壺,扶黎慢慢擡頭看向對面。
“溫水。”裡見莉芳依舊惜字如金。
扶黎怔愣了下,忽的反應過來剛才燙到的樣子被看見了,頓時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
面上卻不露分毫,鎮定自若地托起杯子,水壺立刻傾倒,水緩緩流出,湧入滾燙的熱水,熱氣被打散,變成細細幾縷。
快灌到離杯面差半厘米,手腕靈巧翻轉,水壺被提了回去,“咔哒”一聲落在桌上。
看着快溢出來的茶水,扶黎小心翼翼湊近杯子喝了一點點,雖然還是有點燙,但與之前相比至少能入口了。
“謝謝。”扶黎矜持地又喝了一大口,感覺對方态度有所松動,大腦頓時飛速運轉,艱難思考該如何乘勝追擊。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其它的就算說出來也像編的故事,這裡有妖怪,有土地神,有各種各樣奇奇怪怪不是人的生靈,但地獄确實沒人親眼見過,這都多虧了鬼燈禦下有方。
沒有哪個獄卒敢在不經僞裝的情況下出現在人前,偶有失誤,上來就是一套失憶組合拳。
想着想着,他的思維不由自主開始發散,有點收不回來,正努力往回拉,對面裡見莉芳已經站起了身,扶黎有些茫然地看過去。
青年垂着長睫,清透的眼珠兒和他對視,聲音低沉又有韻味:“既然事情已經交給了信乃,我不會過多插手,他覺得可以信任那就按他的意思來做,今天這回是一次不太禮貌的突然襲擊,希望你能諒解我作為監護人的心情,也不必一直對我尊稱為您。”
兩人的情況瞬間反了過來,剛剛還是扶黎再懇請諒解,現在就變成了對方懇請。
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他的談話對象足夠有禮、冷靜的基礎之上,否則他完全不必說前面這幾句,甚至還透露了自己是故意挑時間回來這一點。
面對尊重自己的人當然要回以尊重,扶黎深谙這一點,當下回應:“當然當然,這很正常,對此我沒有任何意見,那麼……合作愉快?”
裡見莉芳主動伸出手:“合作愉快。”
扶黎毫不猶豫握了上去,手掌相觸,一人手偏暖,一人手偏冷,初步合作再此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