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燒了她!”人群中的村民們被孫二煽動得情緒激昂,手中的榔頭、柴刀高高舉起,眼裡燃燒着愚昧而狂熱的怒火,仿佛隻等一聲令下,就要将她拿下。
李觀塵沒有動,甚至連眉頭都未皺一下,目光掃過眼前群情激奮的村民,像是在看一群不知所謂的瘋子。她緩緩垂下眼睫,手指不斷地摩挲着腕上的珠串,小白不知何時跑到腿邊向着人群龇牙,袖中的蠱蟲也悄悄爬到了肩上有些躁動,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殷紅的色澤隐隐泛着光澤,仿佛随時會躍出,咬穿這些人的喉嚨。
這還是李觀塵少有的發怒,此前或多或少有受過别人的刁難,但都有老鬼護着,黛姐安慰着,這次面對的是一整個村子的人。
院中,龍婆坐在竹椅上,幹枯的手指死死攥着拐杖,微微顫抖着,渾濁的眼中淚光閃爍。她望着這群昔日相識的村民,心中一陣發涼,微微搖頭,語氣低沉,沙啞得像是從地底下傳來的歎息:“完了,完了……這個村子,徹底完了啊……”
村民的怒吼還在繼續,孫二越說越激動,眼裡閃爍着貪婪和恐懼交織的光芒。他知道自己已經站在了刀尖上,若是不趁着現在把李觀塵解決跟巫女統一戰線,他自己遲早也會被村子抛棄。更何況,阿諾答應過他,會給他祭品的一半,他家裡還有婆娘和孩子要養活。
念安猛地從人群中跑出來,張開雙臂,死死地攔在李觀塵身前。她臉色蒼白,眼中滿是決絕,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觀塵姐姐不是邪祟,她是個好人!你們不能這麼對她!”
人群中有人低聲議論,但很快被更激烈的呼喊壓過:“念安,你不要再被她迷惑了!趕緊讓開!”
話音剛落,孫二臉色陰沉,想起昨天的難堪,一步跨上前,擡手将念安推倒在地。“滾一邊去!”他怒喝着,手掌重重落下。
念安踉跄後退,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手掌蹭破了一道血痕。她疼得眼裡泛起淚光,卻還是倔強地看向衆人,聲音沙啞:“你們錯了……真的錯了……”
李觀塵的目光猛地沉了下來,伸手将念安扶起,看了眼流血的傷口,眼底充滿寒意,周身氣息驟然一變,令人不寒而栗。她緩緩攥緊拳頭,指尖嵌入掌心,緩了緩,聲音冰冷無比:“夠了。”
周圍瞬間寂靜。
李觀塵擡眼掃視着面前的村民,一個個臉上滿是憤怒、驚恐和猶疑。他們的臉上,扭曲得像鬼魅。他們看着比那邪祟還要可怕百倍。她輕笑了一聲,眼神幽幽的,:“既然你們認定我是邪祟,那邪祟又豈會是你們能輕易制服的?”
她邁步向前,步伐沉穩,不緊不慢地逼近人群,鞋面摩擦地面的聲音帶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大家别怕!”孫二一時有些拿不準,強撐着底氣,手心卻已經滲出一層冷汗,“她就一個人,我們這麼多人,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裡去?”
村民們互相對視,腳步卻還是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李觀塵瞥了他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輕蔑。她低聲道:“你們找到了頭骨?可他們的身子呢?”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個穿着粗布衣裙的老婦人怔怔地開口:“身子……自然是被你吃了啊。”
“哦?”李觀塵輕笑一聲,眼神幽冷地掃過衆人,“若我真是邪祟,吃個人還要費勁去個頭?要吃就該吃得幹幹淨淨,連骨頭都不剩,為何偏偏隻留頭骨在那裡?”
“我們為何要信你?”
“倘若他們的身體還在别處,你們難道不想找到,好好安葬他們?”
她聲音不疾不徐,村民們面面相觑,一時間竟然被她說得有些動搖。
人群中開始有人低聲議論。
“住口!”孫二猛地打斷,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大家莫要聽這邪祟狡辯,大家千萬别上當!”
李觀塵緩緩挑眉,目光落在孫二身上,唇角微微揚起,帶着點戲谑的意味:“你急什麼?這麼多人在這兒,我還能飛了不成?還是說……你在心虛?”
孫二背脊頓時繃緊,雙拳不自覺地握住。他的額角滲出冷汗,心裡暗自發虛——不,不可能!她怎麼會知道?那些屍骨的位置,目前除了自己、村長和巫女,根本再沒人知道了!
村長一直站在人群後方,拄着拐杖,臉色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他死死盯着李觀塵,眼神陰鸷,額間的青筋微微跳動似有幾滴冷汗。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個外來的女娃娃,莫非真的知道他們的秘密嗎?倘若她從念安她爹那裡得知……為何之前不說?又為何偏偏等到現在?
如果她真帶人去找,屍骨被發現了,該如何收場?
李觀塵輕輕笑了一聲,眼神淡然:“大家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要不然就随我進森林找尋那些軀體,如何?”
“荒唐!”孫二立刻打斷,“大家莫要聽信這邪祟的話,森林裡可是她的地盤,定會有陷阱,大家進去了恐怕會有危險。”
“哦?”李觀塵輕輕側頭,目光幽深看向村長的方向,“你們往年的祭典,不也是在森林裡嗎?怎麼,神明在的地方,你們反而怕了?在你們認為神明的地方死了那麼多人,現在說是邪祟,那之前你們拜的、求的到底是神明還是邪祟,抑或是人……”
話音落下,所有人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