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寂靜得可怕,連風聲都沒有,隻有樹葉偶爾被吹動,發出簌簌的聲響。空氣裡彌漫着潮濕泥土與腐朽的氣息,腳下的落葉踩上去,軟綿綿的,像是踏在一張即将破碎的皮囊之上。
“那......那到底是誰會這麼殘忍......?”有村民顫抖着嗓音問道。
李觀塵站在白骨前,微微一笑,眼神深邃,她聲音輕飄飄的:“這個嘛……就在你們之中啊。”
短短一句話猶如驚雷炸開,人群霎時間陷入死寂。
“什,什麼……?”有人喉嚨發緊,慌亂地四下張望,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周圍的熟人,仿佛下一刻就會有人掏出藏在袖中的利刃。
“你……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孫二的聲音有些發抖,額角沁出冷汗,強忍着身體的不适,勉強大聲喊道。然而,他原本挺直的背已經有些佝偻,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步。
李觀塵微微側頭,目光戲谑地落在他臉上,嘴角含笑:“孫二,你比誰都清楚我有沒有胡說吧?現在的形勢已經很明了了,你們的巫女,是真的嗎?那些受了‘詛咒’的人,真的受了詛咒嗎?”
她的語調不疾不徐,語氣帶着幾分揶揄,卻透着寒意。
孫二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在村民們身上遊移,仿佛在尋找什麼,最後還是硬着頭皮問:“那你說,那些受了詛咒的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李觀塵沒有急着回答,而是低頭看了一眼那堆森森白骨,微微歎了口氣,神色惋惜地搖了搖頭,随即緩緩道:“一部分是我一開始就說過了的,是被森林裡的毒蛇咬了。而另一部分嘛……但凡是腹痛、發熱、上吐下瀉,吃不下東西,那都是因為——吃了人肉。”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毛孔瞬間炸開。
村長的臉色已經慘白得像一張紙,連嘴唇都在發抖。孫二更是猛地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一般,身子晃了一下,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喉嚨裡卻像是堵了一塊石頭,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你、你胡說……”孫二的嗓音嘶啞,但那雙因恐懼而瞪大的眼睛卻出賣了他内心的驚懼和慌亂。
李觀塵不緊不慢地踱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在他耳邊陰測測的說道:“那肉,很香吧?”
孫二猛地退了一步,卻因為腿軟幾乎要跌倒,倉促地抓住身旁一棵樹幹才穩住身形。然而,他的後背已經濕透,汗水順着鬓角滑落,浸濕了領口。
人群中不乏有因為‘詛咒’死去的親人,此刻他們聽了之後先是憤怒的反駁:“騙人!”人群裡有人憤怒地大喊,“你這是在污蔑那些死去的人!”
“你們先不要急着反駁。”李觀塵輕笑一聲,緩緩地掃視着在場所有人,語氣平淡,卻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們回想一下——那些‘受詛咒’的人,是不是在發病前,都曾去過森林?而你們家中……是否都有一顆紅寶石?”
她的聲音落下,現場頃刻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不少人的眼神瞬間變了,嘴唇顫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們的臉色由驚愕變為錯愕,繼而是難以置信的恐懼。
“這……這怎麼可能……”有人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強迫自己接受一個無法接受的事實。
李觀塵看着眼前的一張張臉,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平靜而幽深:“看來,大家都默認了啊。”
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那……那村口那片地為何種不出糧食來?”
此話一出,人們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一般,紛紛低聲附和:“對啊!這些年,無論怎麼播種,那片地就是長不出東西來,連野草都難以存活!”
李觀塵微微眯起眼,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幽深,聲音緩緩響起:“這,才是真正的‘詛咒’。”
有人吞了吞口水,聲音顫抖地問道:“為什麼……會這樣?”
李觀塵目光掃過衆人,嘴角的笑意漸漸收斂,眸中浮現出一絲譏諷:“你們因為貪念,做下如此罪惡之事,吃人肉、埋白骨……這片土地已經被血污玷污,冤魂難散,因此遭受了厄魅的‘詛咒’,緻使土地沒辦法再種出莊稼來。”
她頓了頓,語氣緩慢而冰冷:“但最可怕的詛咒……不是土地不再生長,而是你們的心早已被腐蝕,恐怕再也沒有想過通過辛勤勞作換取收成,隻想依靠不勞而獲,繼續沉溺在這罪孽之中吧?”
空氣瞬間凝固,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全場。許多人的臉色變得難看,有人下意識地垂下頭,額角沁出冷汗,仿佛被人戳破了心底最不願面對的真相。
“這……”最先發問的人結結巴巴地開口,卻說不出完整的話。
良久,終于有人鼓起勇氣,怯生生地問道:“那……有何……解決辦法?”
李觀塵輕輕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悠然道:“首先,不應該找出那些吃人肉的人嗎?”
“可……可那些進過森林的人都已經……”有人聲音發顫,不敢再往下說。
忽然,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沉寂:“不,不對,還有孫二!當時我男人就是跟他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