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珏蹙起眉峰,看向身邊的丹隐,丹隐也不知為何姬少衡想要這個,茫然地搖了搖頭。
赫連珏一開始沒有答應:“這是我的心愛之物,不能送人。”
姬少衡卻說:“本王用琉璃刀與你交換,算作大周與往生川友誼的見證,以物為信,永修于好。”
在外人看來,姬少衡沒有奪走赫連珏一直心心念念的琉璃寶刀,反而讨了一隻不起眼的項圈,任誰都會覺得姬少衡這是在赢了以後,為了保全赫連部的情面,以示友好,才做出的決定。
使節團的副使正擔心這場比試會傷了雙方之間的和氣,眼見姬少衡給了這麼一個台階,也連忙打圓場:“這樣好!殿下和貴部的世子也算以武會友了!”
赫連大君也笑了起來:“珏兒,不打不相識,少皇是個可敬的對手,交換了信物就是朋友,你往後要跟他多多請教才是。”
無論是赫連部的人,還是大周的使臣,都向赫連珏投來期待的目光,這目光将赫連珏硬生生地架住了,将他架在世子的身份上。
在這個身份上,他不能有私情,為了大局,必須舍棄這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金絲項圈。
赫連珏看了一眼丹隐,畢竟是他送的東西,他需得征求他的意見。
丹隐抿抿唇,很快笑起來,似乎并不在意:“跟他換好了,世子,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那把琉璃刀麼?”
赫連珏沉吟片刻,終于答應,轉頭對姬少衡說:“好。”
姬少衡抱着東君劍,看見丹隐站在赫連珏身後,慢慢垂下眼睛,難得在他臉上看出一絲落寞的神情。
姬少衡忍不住冷笑一聲,見赫連珏正要摘下項圈,他擡起手指一繞,靈光自指尖上流瀉而出。
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将那隻項圈抽成一根金絲線。
金絲飛舞着,飄動着,纏上姬少衡的手臂,待靈光消散後,金絲又恢複成原來項圈的模樣,就這樣挂在了姬少衡的手腕上。
他将腕間的項圈一落,牢牢握在手中,對赫連珏說:“小王收下了,多謝。”
赫連珏握起雙拳,胸中郁着一股難言的懊火,他說不出原因,也無處發洩。
姬少衡拿到項圈以後,手指在項圈的花紋上來回摩挲把玩。
丹隐怔怔地看着姬少衡,不知怎的,他越看,越覺得姬少衡的手指像是在撫摸他的後頸。
從後頸到脊骨,都泛起一片令人戰栗的酥麻。
……
演武會結束,又是一場載歌載舞的酒宴。
赫連珏得了琉璃刀,本是一件喜事,可他心中悶得慌,在酒宴上也沒多高興,身為赫連部的世子又無法退席,隻能自顧自地喝酒。
喝到最後,赫連珏酩酊大醉,等散了宴,還是丹隐将他背回了帳子。
丹隐扶他上了床,給赫連珏脫靴子的時候,赫連珏拉住丹隐的手,将他一下扯到懷裡來。
丹隐跌在他身上,驚着看他:“怎麼了?”
“丹隐,對不起。”赫連珏摸上他的臉頰,“我把你送我的東西輸掉了。”
丹隐本來還有些難過,可聽赫連珏這麼說,什麼不快都煙消雲散了,笑道:“沒關系,也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我不該着急,那一刀要是不着急,我一定能赢……如果我不是世子,我會跟姬少衡再打一架,打到我站不起來或者他站不起來為止。”他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又在比劃怎麼出刀,“這樣、這樣一定能赢……”
丹隐躺在他旁邊,看他胡亂比劃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聽見他低低的笑聲,赫連珏又扭過頭來看他,帳子裡隻有燭光,映在丹隐漂亮的面容上,他的嘴唇更鮮紅,與耳垂上的流蘇一個顔色。
越看,酒氣就燒得越旺。
赫連珏想摸一摸他嘴唇有多麼柔軟,可卻沒敢,隻是撚了兩下他耳墜上的流蘇。
“我不如他。”
赫連珏終于在丹隐面前說出了自己的郁悶和不快。
“我從前聽中原來的旅人說,在那裡,仙門世家和凡人百姓之間的差距,已經像人跟豬狗之間的差距一樣大了。姬少衡那種人未來會統治天下,而我甚至沒本事帶領赫連部的子民走出往生川,去尋求真正的飛升之道……”
他會像所有的平庸之人那樣,從生到死,如此一生。
尤其是今日敗在姬少衡的手上,對于天性驕傲的赫連珏來說,這等挫敗并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一件事。
可是丹隐卻捧起了他的手。
“可是能照顧好往生川上的一切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他真誠地望着赫連珏,“世子,我爹就是為這樣了不起的大君而死的,等你當上大君,我也會為你而死。”
赫連珏吓了一跳,忙撲到丹隐身上,捂住他的嘴:“不準胡說!”
“嗯,不胡說。”丹隐嘴唇翕動,噴吐的氣息濕熱,濡在赫連珏手心裡。
赫連珏後腰一麻,被燙到一樣倏地收回手,指尖也跟着有些發麻。
他正壓着丹隐,混着酒氣的呼吸一下下落在丹隐臉上。
丹隐聞着也覺得自己快醉了:“世子?”
兩個人自小在一處長大,又都是男孩子,抵足而眠的夜晚幾乎數不清,丹隐當他是最親近的兄長,也喜歡跟他在一處,哪怕是同床共枕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兩人之間,隻有赫連珏的心境悄悄地改變了。
丹隐是他的伴當,可赫連珏有那麼多伴當,唯獨丹隐會讓他産生男人的欲望。
縱然這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赫連部的貴族子弟常養一些漂亮的少年在帳子裡,在宴上吃足了酒肉,就将他們按在酒案上行事,與情愛無關,隻是純粹地發洩獸.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