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助用醫療紙巾擦着嘔吐物，又給狗喂了些溫水。

程意站在旁邊，醫生弄完這一切看了他一眼，對他囑咐道：“要隔半小時後才能進食，我待會會給他打營養針。最近幾天要給它吃清淡一些的食物，比如熟的雞胸肉。”

“好。”程意點了點頭，看了眼護理墊上的狗。

程意在寵物醫院附近找到一家超市，找到有雞胸肉，隻可惜是生的。想到小狗剛催了吐，腸胃應該還接受不了生食。他又找了家快要關門的飯店，懇求對方幫他加工。

老闆是個五十多歲和藹的beta，聽了他的解釋後又看了眼他半幹的衣服，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還貼心地将雞胸肉切成了小塊。

程意覺得耽誤了别人下班，也有些在意和不好意思。拿出一張五十的紙币塞給他，beta推脫着不願意接。

他見拗不過老闆，便在離開門口時，将錢放在了離門最近的桌子上，匆匆離開了。

程意喂完小狗坐在它旁邊，等待營養針打完。到前台繳費時才恍然發現早已過了歸寝時間。

他抱着狗坐在醫院長椅上，有些發愁。

自己出門并未有帶身份證件什麼的，帶着狗寝室更不可能了。既然錢也花了，它也沒什麼問題了。程意覺得該做的也做了。

于是他叫住了一位從他面前過去的醫護，“你好，請問這裡可以找領養嗎？”

醫護停了下來，“有的。”似乎又有些猶豫：“不過最近找收養的毛孩子比較多，寵籠已經滿了，應該得過些時間，您要是急的話我可以給你問問。不過時間可能不确定。”

“今晚不行嗎？”程意問。

“嗯，暫時沒有多的寵籠。”

“好，謝謝你。”他心裡歎了口氣。

醫護說了句不客氣，轉身離開。程意用食指輕輕地敲了敲懷裡的已經看起來好很多小狗，“你是上天派來的小黴星嗎?”

懷裡的白色團子像是聽懂了，朝他哼唧了兩聲。

“你今晚得我一起睡大街咯。”

話是這麼說，可程意還是嘗試詢問了幾家賓館和酒店。

酒店見他沒有身份證拒絕接收，賓館到是可以讓他住，但是看他懷裡抱着的東西又拒絕了。

他出了店門，擡頭望了眼漆黑的夜，長歎一口氣。抱着狗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沒注意到前面的一處小水窪。他一腳踩了進去，給鞋子來了個透心涼。

沒憋住，吐了個髒字。

陶斯延又夢見自己回到那條白色長廊，又如預想那樣，重複的場景，重複的人。

手術室的門拉開，銀色擔架被推了出來。而這一次，擔架穿過了他的身體。他轉頭看見了離擔架不遠處的少年。

少年看着擔架上白布上可怖的血迹，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嘴裡突然大口呼吸着，像是被扼住了喉嚨般。

突然白布被掀開，那兩張滿臉鮮血的人臉映入他的眼。肺部霎時像被灌入了大片海水，讓他呼吸不過來。窒息感蓦地湧了上來，令他難受地癱軟在地。

少年突然恢複正常，朝他一步一步走來，停在他的面前。

“你真沒用。”

這聲音他比任何人都熟悉，聲音的主人正是十七歲的他。

他悚地睜開了眼，額頭已經冷汗涔涔。

房間内漆黑一片，他咽了下幹澀的喉嚨，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輕輕地拉開卧室門，看着客廳沙發上那個肩背微微起伏的人影。

陶斯延沒有想過，下樓買煙的時間也能碰見程意，他抱着狗蹲在馬路邊。他說自己過了歸寝時間，帶着狗又不方便。

鬼使神差地，陶斯延把他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看着程意身上那件屬于他的黑色T恤，陶斯延俯身将他腰際的毛毯往肩上拉了拉，他腳邊的狗緊緊貼着他睡得很熟。

陶斯延直起身體，立在原地看着程意，目光忽然落在他枕着那手臂，五指放松狀态下蜷曲着。

他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小心伸出食指，觸碰程意的指尖。

兩指指尖相觸，微妙的感覺像是觸電了一般，他很快地收回了手指。

陶斯延想自己是迷糊了，停留幾秒後，他起身悄聲快步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