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有何居心?
張桂花把食盒放在小幾上,一樣一樣端出裡面的食物:“我是王無擇的娘,也是你師娘。你要是樂意叫,就叫我一聲師娘,不樂意,我娘家姓張,叫我張嬸也行。”
祾歌張着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嗓子徹底啞了。
雪奴兒跳上來,大聲喵喵叫。
“我給你煮了肉粥,雞肉的,最養人了。”她端起那碗粥,“要不要嬸喂你?”
祾歌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打着手勢告訴她,自己能吃。
他現在吞不下東西,嗓子疼得有刀片在劃,也就喝點冷水能舒服點。
盡管這粥煮的很軟爛,連米粒都熬化了,他還是咽不下去。
那碗肉粥直到冷掉,他也沒能吃上幾口。
軍醫給他開了藥,但是他也仍然咽不下去。咽喉痛得像是有人在不停打磨,他實在是咽不下去熱騰騰的藥。
就在這時,王無擇帶了個奇怪的甜瓜來看他。
普通的甜瓜都是淺青色的皮,外面有細細的紋路;但這種瓜,通體翠綠,上面卻有指頭寬的黑色紋路,和他之前見過的所有瓜都長得不一樣。
“這是比從西域更西的地方傳來的。胡人叫它寒瓜,阿旻說西州人管它叫西瓜,用來去熱最好。”王無擇說着,拿出一把小刀,開始削皮。
翠綠的西瓜皮削掉之後,裡面露出雪白的瓜肉,卻聞不見香甜味。
祾歌指指西瓜,打着手勢問怎麼吃。
蘇戎墨也被拖了過來,坐在一旁咳嗽。
王無擇狡黠一笑,削下兩片白色的瓜肉,分别遞給二人。
白西瓜肉十分難嚼,祾歌咬得滿頭大汗。
但瓜肉下肚,似乎真的沒有那麼難受了。
這時,王無擇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将西瓜一剖兩半,露出裡面鮮紅的、點綴着黑色瓜子的瓜肉。
剛才祾歌和蘇戎墨吃下去的,居然是瓜皮!
祾歌沉默片刻,舉起拳頭。
王無擇卻笑嘻嘻地說:“别這樣啊,寒瓜真能當藥去熱證的。”
祾歌瞪了他一眼,拿起一片瓜肉,用力咬了下去。
西瓜一下子化成汁水,直接流進他肚子裡,那汁水清涼甘甜,又不甜膩,在喉嚨裡的時候,他嗓子都不那麼痛了。
怪不得叫寒瓜!
三個人分着吃了一整個西瓜,連瓜白皮都沒放過。雪奴兒也有幸分到一片,它“咔嚓咔嚓”咬着西瓜,吃得格外起勁。
吃完西瓜肉,祾歌歪頭想了想,最終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把西瓜綠皮也洗幹淨咽下去了。
王無擇和蘇戎墨都歎為觀止。
但這麼做,好處也很明顯。第二天起來,他的嗓子就沒有那麼腫,可以正常吃飯了。
衆人自是喜不自勝,張桂花變着花樣給他做能入口的東西,軍醫又來給他開白虎湯清火,就連雪奴兒都給他抓了好幾隻兔子過來。
祾歌看着擺在面前的各色食物,鼻頭有些發酸。
沒想到,離開了京城,他反而成了被大家寵愛的那個。
坐在王家的飯桌時,他吃得有些食不下咽。
出于本能,他很難相信王家人是真心實意對他好。
他和他們非親非故,隻是個寄養在他們家的小孩,為什麼要這樣親自來照顧他?
他沒有從王夫人身上感到惡意,但他本能地覺得不安。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叫他:“濟川?濟川!”
祾歌猛地回神:“啊?”
“我剛剛說了那麼半天,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王無擇埋怨。
祾歌茫然問道:“你說了什麼?”
王無擇瞪了他一眼,才說:“唐都督家的唐旻,和交河郡王家的六姑娘定親了。阿旻說想請我去做伴郎,因為我出身奉宸衛,身闆好看。但是這樣一來就不好請别的伴郎了,大家都不是很樂意和奉宸衛站一起。所以我問問你,願意幫忙做伴郎不?”
唐旻?
他是……?
蘇戎墨輕咳一聲,低聲提醒:“他是唐大都督的次孫,其父是唐大都督的長子唐先昚。唐旻和公子、王校尉同歲。”
“去呗,你可是奉宸衛出來的,還怕這種場合嗎?”王無擇撺掇他。
王孝傑也說:“去看看吧,唐家的旻小子,人品模樣學問都不錯,隻可惜不是正出,不然他也能争一争奉宸衛的名頭的。你們同齡,能玩到一起也挺好。”
祾歌看了王孝傑一眼。
王孝傑對他的态度變了,溫和了不少。
他斟酌良久,最終點了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