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她累了,丢下鮮血淋漓的石頭,跌坐在雪地裡。
男人的血已經染紅了雪地。
諾布嘉瑟松了口氣。
或許這小家夥會哭?
等她哭夠了,他就……
就在這時,女孩笑了。
她站起來,用髒兮兮的羊皮靴子狠狠踢了那男人一腳。
“我赢了!”
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孩子很有意思。
她慢慢冷靜下來,拖着那男人的腿,似乎想把那人拖去哪。
可她太年幼,那男人絲毫不動。
她反複試了很多次,最後隻坐在雪地中,累得喘粗氣。
就在這時,那男人手指動了動,搖搖晃晃爬起來,向那女孩伸出了手。
女孩似乎有些力竭,就連爬起來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她滿臉驚恐,忽然,那男人不動了。鮮血噴灑出來,那男人捂住咽喉,滿臉不可置信,緩緩倒了下去。
他的身後,是手握匕首的諾布嘉瑟。
女孩年幼力弱,她用石頭并不足以砸死一個大男人。
諾布嘉瑟轉了轉手中的匕首:“小孩,滅口是這樣滅的。”
女孩勉力爬起來,揚起小臉和他對視:“那是因為我沒有刀!”
諾布嘉瑟将刀遞給她:“來,給他補上一刀。”
女孩接過刀,手一沉。她雙手握住刀,用力刺向男人的胸膛,卻沒有刺穿男人的胸膛。她的匕首被衣物纏住了。
諾布嘉瑟搖頭,繞到女孩身後,揭開男人的衣襟,握住女孩的手,将匕首刺穿了男人的胸膛。
女孩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擡起頭看諾布嘉瑟,卻隻看到諾布嘉瑟臉上的溫柔。
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她剛殺了一個想欺負她的男人,現在卻被另一個陌生男人圈在懷中,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揮刀殺人?
她覺得這樣不妥,用力推開諾布嘉瑟,從他懷中鑽出來,眼中仍然滿是警惕。
諾布嘉瑟沖她張開手:“現在,你我是共犯了。”
女孩對他的話避而不談,忽然道:“這個人,怎麼處理?”
諾布嘉瑟明白她的憂慮。西州都是凍土,他們不可能挖坑埋屍。如果藏在雪中,諾布嘉瑟大可以一走了之,她怎麼辦?
諾布嘉瑟一沉吟,忽然問道:“你們為什麼選擇此處作為冬牧場?”
女孩眼睛一亮。
有冬牧場說明有牧草,有不會被雪蓋住的牧草。既然如此,此處肯定有地熱,那麼就會有——
“不凍泉!”女孩激動道,“這附近有不凍泉,冬日猛獸都會去喝水!”
諾布嘉瑟揚唇一笑:“誰說我們殺了人,他分明是被豺狼虎豹撕咬而死。”
他扒下男人的衣物,将還沒死透的男人背起。女孩小跑着帶路,卻很明智的什麼都沒問。
兩個人什麼都沒說,默然處理了男人的屍體。
事終之後,諾布嘉瑟和她揮手作别。女孩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不凍泉有魚,我用不凍泉的位置和你換那把刀,這筆交易做不做?”
他低頭,看着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最終點了頭。
他也确實餓了。
小女孩很勤快,諾布嘉瑟在不凍泉捕魚,她就在附近點起篝火。諾布嘉瑟一晃神,那女孩甚至為他找來一堆草藥。
他的左手拇指,一直扭曲着。
一不留神,她還趴在地上,用力掏着洞。
“你在做什麼?”諾布嘉瑟問。
“掏鼠洞。”女孩說,“沙鼠最狡詐了,它們會把好東西都藏起來越冬。”
她抓出一把幹果,遞給諾布嘉瑟:“給,最好吃的幹果。”
諾布嘉瑟試着拿了一粒,放入口中,果然香甜無比。
“我們沒飯吃,就去掏鼠洞。”她指着洞口說,“這種洞口就是有沙鼠,那邊那種有鼠兔。但是鼠兔也愛挖洞,狗兔三哭……什麼來着?”
“狡兔三窟。”
“對,但是隻要你堵上别的鼠兔洞,總能等到一隻笨鼠兔。鼠兔烤着吃,最香了。”
“好。”
“你要是在草原上見到小木屋,可以進去避避風雪。那是牧民準備的,裡面都有幹柴、幹牛糞,還有吃的,有幹衣服。這些都可以拿,但是别拿光。下次要是再回來,就往裡面補一點,不然别人遇到白毛風,就算有小木屋,也活不成了。”
諾布嘉瑟咀嚼烤肉的動作緩慢下來。他咽下那塊肉,低聲說了句“謝謝。”
身後沒有回應。
女孩已經拿着匕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