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具碎屍,性别不一,真正擺在眼前時,斷裂的身體部位邊緣卷着死白的皮肉,猙獰的景象切實讓人感覺心驚。
梵南鲸再次發動【共感】,這次她很快就回籠意識,略帶着些疑惑道:“恐懼,不甘,以及更大占比的……解脫?”
“解脫?”周奪仔細端詳着被被害人的表情。
那确實,看上去可比隔壁的倒黴哥們安詳多了。
“他們的死因就很明确了,”江南道,“失血性休克導緻的死亡,估摸着是生剖器官了。這樣的痛苦,解脫也是必然的吧。”
“不對勁。”梵南鲸卻搖搖頭,“如果隻是因為痛苦造成的解脫,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占比。這五位被害人的情緒反饋占比大頭都是解脫,不甘心,恐懼反而更小。”
“他們可能和兇手認識。”梵南鲸大膽地猜測道,“甚至可能一起做過什麼事,持續很久的壓力和焦慮讓他們在面對死亡時是發自内心的釋然。”
周奪點點頭,再仔細看了看幾具屍體,感覺也看不出什麼新線索,就準備先回辦公室:“回去查查,這五個人有什麼共同的社會聯系。”
“哎呀,”江南見狀,笑眯眯地跟在周奪身後,“我跟你們一起去。”
周奪剛想說什麼,他就理直氣壯打斷道:“我有事要找朝乾,怎麼,不行啊。”
行行行行。
周奪白眼一翻,什麼都不想再說。
回到警署大廳,楊瘋和西士也回來了。他們正圍在數據追蹤組的邊上叽裡呱啦着什麼。
“老大!”看到周奪,楊瘋招手道,但視線一轉,對上了一張笑盈盈的臉。“……”
好巧不巧,怎麼每次來總都警署都能碰上這個狐狸精!
楊瘋悻悻地轉回去,試圖把自己掩埋在數據組的人群中。
“怎麼了?”一旁的西士疑惑,但楊瘋堅決不回頭,也堅決不開口。
“你可沒告訴我他也來呀。”江南看着鴕鳥似的楊瘋,眼底笑意更濃。
“江南。”周奪冷冰冰的警告道,“你要是再對他耍什麼花招,我不會放過你。”
“怎麼個不放過?”江南卻來了興緻,大眼眨眨湊近周奪,“我不介意,來吧,最好是在床上。”
後面那句,極其暧昧的,江南卻也絲毫不在意地朗聲道。
“咳咳咳!”裴也在後頭咳的震天響,用心良苦地想幫周奪分擔點尴尬。
這個江南,怎麼看上去比沈玉京還難搞?!!!!
裴也不禁想到今早特訓島上見到的那個妙人兒。
相似但又不似。
周奪似乎也想到了他。
聽到江南這一句毫不掩飾的挑逗,竟是邪邪地勾起嘴角,他微彎下身,直視着江南,眼角眉梢是玩世不恭的倨傲:“以前你可能還有幾分機會,但以後,永遠都不會有了。”
周奪像摸着小貓小狗般,輕佻地勾了勾江南的尖下巴,湊到他耳邊用氣音道:“我想上的可不是你。“
江南那張總挂着勢在必得、悠然自得的笑的臉,終于是有些氣急敗壞。
“誰?”他還是笑着,講的話卻帶着點咬牙切齒。
周奪心情很好地無視了他的問話,朝着楊瘋去。
他可是實話實說。
江南是有夠狐狸精的,但要說沖動,周奪腦子裡第一時間浮現的卻是另一張臉。
更精緻、更蠱惑人心的。
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妖精。
瘋了瘋了。無人注意到的,周奪自嘲般搖搖頭。
明明總是對他的行為不齒。
但一想到他那張臉,以及他無意識表現出的依賴和信任,周奪心裡總有一絲隐秘的愉悅,以及alpha與生俱來的勝負欲、控制欲。
他怕是被沈玉京下迷藥了。
周奪歎口氣,還是把突然占據他大腦的人強行抹掉。
“查到什麼了?”他走到楊瘋邊問道。
“在錢升家裡的地闆下撬出一張電話卡。”楊瘋朝電腦屏幕努了努嘴,“在查通訊記錄。”
錢升,也就是第五位被害人。電話卡的位置實在隐蔽,第一遍勘查時竟無人發覺。
周奪把解剖室裡的進度同步給楊瘋西士,以及其他偵緝警察,分出了一部分人前去探查五人的共同社會聯系。
“他怎麼來了?”楊瘋悄悄問着周奪,眼神飄忽不定地瞥向拉着裴也追問的江南。
周奪氣笑:“問你啊,怎麼每次跟你來總都警署都能碰上他?”
“你招的孽緣,你自己解決。”
楊瘋撇撇嘴,嘟囔道:“但是他喜歡的是你啊。”
“和他上床的是你。”周奪冷漠無情地提醒着。
楊瘋心虛地朝轉向西士,和他頭碰頭肩靠肩,很刻苦地再鑽研什麼。
那是個意外!!!不想提!!!
周奪能感覺到他的抗拒,無奈地搖搖頭,準備找朝乾去了。
“哒哒哒哒——”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跑動。
方才遞資料的波波頭女孩胸口劇烈起伏地面向大家,眼眶紅紅道:“又……來一起。”
第六個被害人。
熙熙攘攘的警署大廳蓦然靜的連一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朝乾也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抿着唇,面色極其的冷峻。
報案人是總都最高學府成岸大學的學生。被害人被發現于美術學院的廢棄雕塑室。
但這次的碎屍不是裝麻袋的了。
她像是拆卸人偶般,被分割成一部分又一部分,再精細地拼湊起來,擺成芭蕾舞女的形狀。
甚至與滿屋子人形雕塑融為一體,乍看時還分辨不出。
“周奪……”朝乾下意識喚着,他的臉色蒼白極了,緊繃得筆挺的背像是有些不堪重負地,發出“咯咯”的響聲。
他看向周奪的目光茫然虛焦。連軸轉的工作強度讓他的體力精力有些跟不上。
但他還是強壓下喉間翻湧起的甜腥味,平穩語氣冷靜道:“去現場看看。”
誰料周奪朝梵南鲸使了個眼色,梵南鲸會意,看向朝乾時眼白變為詭異的黑色。
整雙眼漆黑一片,像幽深的黑洞,吸引着所有的一切。
她的一階分化精神類能力【催眠】啟用。
朝乾軟綿綿地倒下了。
“對不住了朝哥。”周奪上前将朝乾打橫抱起,但手紳士地團成拳虛浮在朝乾腰側。他走向辦公室内室,輕柔地把朝乾放置單人床上,“我答應宋哥照顧你的,先好好休息吧。”
周奪出了朝乾辦公室,有條不紊地分配着人手和任務。
他不是第一次來總都警署合作了,在場的警員都認識他,也願意聽他調配。
臨走時江南心安理得擠掉西士蹭在周奪的車上。也不顧副駕坐着眉頭緊緊擰着的楊瘋。
“到底是誰……”梵南鲸和裴也的嘴一個比一個緊,他還是沒有追問出來。
周奪表面看着花心大蘿蔔,實際上他知道,真正讓他上心的沒幾個。而能讓他上心到甚至願意接納到負距離的,江南更是想不出來。
老天奶,他當初廢了多少手段都沒能把周奪勾上床!
“不會是朝乾吧?!”江南捂住嘴震驚地想到一種可能。
周奪通過後視鏡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然呢,”江南看上去可一點沒有去探查連環碎屍案的沉重和嚴肅,還在那抱着腦袋冥思苦想,“不能有比我更好的選擇了啊……沒我美,沒我聰明,沒我有錢……”
他還掰着手指頭細數他所知周奪身邊的omega。
“老大,我們就這麼把沈玉京放在島上,會有什麼問題嗎?”江南身邊的梵南鲸突然沒頭沒尾地道。
“他能有什麼問題?”周奪打着方向盤,輕笑道,“頂破天把特訓島翻過來。”
“不過宋哥在,能讓他放肆嗎?”
周奪的語氣雖帶着點戲谑,但卻還有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親昵和放松。
“沈玉京?”江南敏感地捕捉到這個名字,“沈自山的omega兒子?”
“是啊。”一直沉默不語的楊瘋挑釁意味明顯地回道,“沈家千嬌百寵的小祖宗。”
“也是周奪新的……學員。”
江南瞪大了眼睛:“他來當你學員?”
“對啊,”周奪熟練地轉着方向盤,車子劃出一個漂亮的轉彎弧度,嘴角張揚上勾,欠欠道,“他可喜歡我了。”
江南雖酸溜溜的,但終于是閉了嘴。
他見過沈玉京。
那是真正的,金銀珠寶養護出來的,高高在上的嬌貴的玫瑰。
但島外的腥風血雨似乎影響不到島内的風平浪靜。
無人知我們沈大少爺在特訓島受了怎樣的苦。
他的哀嚎全然吞沒于深深的底裡斯海中。
如果能預料未來,沈玉京絕對不颠颠跑來當周奪的學員。
更何況他現在當不了周奪的學員!
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