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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麼讓我去掃廁所!!!”
“這是體罰!!”
底裡斯海的一座小島,尖利的叫喊劃破夜的甯靜。
沈玉京正在經曆他人生二十年中最狼狽的時刻。
渾身跟水裡撈上來似的大汗淋漓,平常精緻到每根發絲的卷兒散開,濕淋淋地貼着沈玉京的臉。
宋以安摔門走後,陳掣和另一個陌生的教官模樣的人來找沈玉京。
見到沈玉京,他們二話不說就摸走他身上的電子設備、周奪房門的鑰匙,接着陌生教官打了個響指,他們就瞬移到一個更小的、沈玉京從未見過的“大通鋪”。
還沒等沈玉京反應過來,陳掣就指着這片還沒有他家裡一個梳妝台大的空間說這是他的床位,而在下一秒,陌生教官又一個響指,他們來到訓練場。
場上熱火朝天的,都是訓練中的學員。
和教官打過招呼後,好奇的眼光不住往沈玉京身上瞥。
有早上見過他的,一把拉過身邊人興奮地八卦起來。
沈玉京倒是不怵那些灼人的視線,但他不明白陳掣他們想幹什麼,雙手抱胸轉向他疑惑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訓練啊。”陳掣理所當然地開口道,“你不是要成為特訓島的學員,那麼就先從體能開始吧。”
“你搞錯了。”沈玉京還沒意識到危險,心平氣和解釋道,“我不是來當你們的學員的。我找周奪,但他現在不在,那我就要走了。你們給我叫架直升機就好了。”
陳掣看着他一臉的坦蕩,有些樂,抱胸笑眯眯道:“沈大少爺,你真以為這裡是你想來就來,你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什麼意思?”沈玉京警惕地眯起眼。
“十公裡繞圈,跑不完,不準休息。”陳掣還是一臉笑意,但說出的話冰涼涼的,讓周圍還在圍觀的學員無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好奇的目光都收回來,安心練習自己的項目,生怕下一秒殃及池魚。
“你憑什麼命令我?”沈玉京也氣笑,活了二十年,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訓誡他。
老師?教官?
他的老師都是哄着他上課的!
陳掣面對這質問也不多解釋,搖搖手機示意會長剛傳過來的,沈玉京的學員資料。他輕飄飄掃了眼道:“ 亞健康……”
再看向薄薄一片的沈玉京,那張臉小的一巴掌就能蓋住。陳掣摩挲着下巴道:“也是,你這體質一看就不經常鍛煉。那這樣吧,五公裡就好了。
沈玉京隻見自己的照片印在一個表格上,剩下的沒看清,但直覺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下意識就上去搶陳掣的手機:“給我看看!”
陳掣一下冷臉,把手機舉高,沈玉京夠不着。
“那你把我的手機給我!”沈玉京退開一步,氣呼呼地怒視陳掣,手掌攤開。
“訓練期間學員不能使用電子産品。”陳掣收起自己的手機,淡淡道。
“我不是你們的學員!”沈玉京大聲提醒道。
“不好意思,你已經是了。”陳掣雙手環胸闆着臉看向他,“學員沈玉京,現在,立刻,馬上去完成訓練任務。”
“呵,”沈玉京冷笑着,也學着陳掣雙手環胸,“我如果不呢?”
陳掣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道:“刺頭我見多了,你确定要讓我來解決嗎?”
沈玉京還是一臉冷笑,站的筆直筆直,腳都不帶挪一步。
然而周圍目睹全程的人似乎料到會發生什麼,看向沈玉京的眼神帶上點同情。
陳掣不知從哪翻出一把小手槍,“砰”的一聲,子彈出膛紮進沈玉京皮肉中。
“你竟敢?”左肩胛骨一陣刺痛,沈玉京瞪大眼睛看向放肆的陳掣,“你……”
但緊接着,異樣的感覺就從身上傳來。
像被灼燒一般的隐隐刺痛遊走在全身,而腳底的感覺最烈,像是一腳踩在鋪滿刀尖的地面。
沈玉京痛的臉都皺起來,撐不住地彎腰蹲下,手撐地面。但疼痛非但沒有緩解,反而連手掌心都蔓延開來。
“你……做了什麼?”沈玉京努力仰起頭看向陳掣,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落,滑進眼睛裡,澀的刺痛。
陳掣晃晃手裡的槍,若無其事道:“一點藥罷了。”
“放心,上頭特供的,對身體完全不會有影響,十五分鐘後就代謝掉了。”
十五分鐘!
沈玉京算是發現了,這個破藥,他站着就腳底闆疼,坐着就屁股疼,總而言之接觸到地面就疼!
疼到沈玉京甚至發不出聲反駁,肌肉痙攣,胃裡一陣翻湧,連着不住的幹嘔。
他從未在大庭廣衆如此失态。
好不容易捱過像是一輩子的十五分鐘,沈玉京虛脫地癱坐在地。
“五公裡。”魔鬼般的聲音在腦袋上方悠悠傳來。
沈玉京怒視着眼底戲谑的陳掣,憤憤地咬着牙爬起,乖乖跑步去了。
不就是五公裡嗎!
然而沈玉京一個能坐着絕不站着,能躺着絕不坐着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不禁風omega,還沒跑一公裡就氣喘不行,再跑五百米後直接“啪”的一聲栽向地面。
說什麼也不跑了。
“不跑了?”陳掣陰魂不散地跟來了 ,“這麼點任務都完不成。”
“那就罰你去掃廁所。”
五雷轟頂般的一句話炸開。
打小沒幹過一樣家務活的沈大少爺生生氣笑了。
“憑什麼?”
他顧不得跑的太猛呼吸不暢幹澀的快要撕裂的肺,更顧不得從小被教育得刻入骨髓的優雅。
他随便地坐在地上,呼嘯而過的風卷的頭發淩亂,上揚的臉像是桀骜不馴的野貓,紅唇揚起露出鋒利的尖牙。
沈玉京還是笑着,卻眉目陰鸷。
一瞬間,他給人的感覺翻天覆地。陳掣眯起眼,一絲異樣從他後脊背劃過,輕飄飄地,感覺了又好似沒感覺到。
沈玉京清泠泠的眸底像是閃着陰私的光。
“你們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了能夠這麼作踐我?”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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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成岸大學時,現場還保持着原樣。
案發地點的樓外被看熱鬧的人圍的水洩不通。
“清一下現場。”周奪看着烏泱泱的人群,頭有點大,對着一旁拉警戒線的協警道,“别再讓照片流出去。”
被害人是位年輕女性omega,同樣也是登記在冊的異能者。她的神色安詳,甚至嘴角還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如若不是蒼白到極點的臉色以及身體連接處明顯的斷口,近乎像是睡着了般。
“内髒被掏空,腺體消失。”江南掃了眼屍體狀況,他戴上手套,邊查驗屍斑邊補充道,“初步判定死亡時間四十八小時内。”
“具體的還要進一步解剖才知道。”
周奪點點頭,指揮着人拍下現場照片後,把女孩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