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屋子裡還有個鐘,讓周奪能夠知道時間的流向。
長久來,他睡不着,就隻靜靜地坐在床上,出神地盯着指針運動。
度秒如年。
已經過了兩天兩夜了。按宋以安所說的,天亮之後,沈玉京怕是就要庭審了。
雖說宋以安肯定地告訴他沈玉京不會死,但是除了死,沈玉京的下場也一定不會好。
倘若判決下來,周奪還有機會能再見到沈玉京嗎?
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會不會已經變成實驗台上任人索取的小白鼠。
周奪猛地撐起身子站起來。一想到沈玉京可能渾身插着管子永生在研究所當實驗品,他的心就抽抽的,堵得慌。
既有對沈玉京咎由自取的無奈,但更多的,還是不舍得。
舍不得。
周奪的視線緩緩轉向門邊。
就這一次,他隻是想去看看,想聽沈玉京親口說出真相。
倘若沈玉京還是在騙他,那他嗎的,就隻能怪自己蠢了。
周奪輕輕閉上眼,側過頭感知。門口沒有異能的波動,像是根本無人看守。
周奪搭上門把手,有些自嘲地笑笑,宋以安還是太信任他了。但是此時此刻,這份信任沉甸甸的,壓的他難受。
但是他還是要做。
一絲異能灌注到手心,周奪往下按壓門把手,然而這扇門卻紋絲不動。
?
這不可能。
周奪擰眉,再傾注了些能力,但這扇門卻仍沉重地定在原地。
就好像門後面就是一堵牆,連出路都沒,怎麼可能推的開。
宋以安在防他嗎?
古怪的念頭突然浮現在周奪腦海中。
周奪晃了晃腦袋,把這想法甩開,緊接着引動空氣流,控制着它們走向門的每個縫隙,試圖讓氣團像一隻隻無形的手般,引導着門整個移動方向。
然而由異能控制的空氣,卻在順着門縫出去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周奪根本無法繼續操縱。
?
周奪感到無比詭異。再釋放出一絲腺體異能,順着門縫往外。
石沉大海。
像是門的背後就是沉沉的黑洞,所有的能量都被吞噬殆盡。
周奪也不裝了,擰眉幻出骨鞭,狠狠就往門闆上甩去。
沉重的撞擊聲順着門闆傳開,然而這一鞭竟然沒能在這扇門上留下一點痕迹。
甚至骨鞭撞上門闆時,周奪有種撞在豆腐上的錯覺,所有的力量都被柔化掉了。
周奪低頭看向骨鞭,卻沒發現自己的手指攥的死緊。
骨鞭關聯的是他的六級分化能力。
連骨鞭都無法撞開的門,一定是被異能保護着的。
而他的六級分化異能都無法抗衡的,隻有七級分化異能。
那太罕見了。
甚至可以說,當今世上,還沒有存在還活着的七級異能者。
那到底是什麼阻止着他出這個門。
會是宋以安嗎?周奪輕輕觸碰門闆,堅硬,冰冷。
宋以安是六級分化。短時間内,甚至這一輩子,想要突破到七級分化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宋以安也從來沒有真正地困住他。雖說以往也關過很多次禁閉吧,但也都隻是象征性地走走流程,大半夜楊瘋裴也帶着夜宵來陪他的事情宋以安也基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次是怎麼了?
周奪突然有些無力地蹲下。他總覺得,這扇打不開的門後關着一頭猛獸,若他執意要将門打開,那隻猛獸就會撲上來,将他撕咬着扯入血淋淋的深淵。
靠。
周奪一拳砸向堅硬的門闆,手指關節甚至因承受不了猛的撞擊而開裂流血。
不行,他站起來,眼底漸漸泛上青灰的冷光,攥着骨鞭的手青筋暴起。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愛的人,他信任的人,無論真相是什麼,他也都要參與到過程之中。
帶着厲風的重而狠的一鞭咆哮着沖擊着看上去薄薄的一扇門。
但那凝結的力量卻在撞上門闆後就被輕柔地分散,隐入門闆背後的莫名黑洞。
周奪卻突然覺得喉頭腥甜,緊接着“哇”地一口,黑色的血從他嘴裡噴出。
深沉到極緻的黑血,粘稠的,泛着帶着糜爛氣息的冷光。
周奪莫名感覺全身冷,冷到他有點發抖,再使不上一點力氣甩出骨鞭。
靠。
周奪強撐着自己躺回床上。
他不會被下毒了吧。
*
“你别走了,晃的我頭暈。”國際刑監裡,薩涅坐在床上,揉着眉心,無奈地朝面前在小小的監室試圖走出一萬步的沈玉京招招手。
沈玉京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不走我腦子轉不動!”
兩天前偶然在這個地方看到了老熟人薩涅之後,沈玉京從他嘴裡翹出了很多的東西。
比如,現在的國際刑監,從典獄長到獄警,已經全被A換了一輪。
甚至,服刑的異能者,也被換了出去。
真正服刑的異能者被A招募走了,監獄裡替代他們的,是實驗改造的,已不再擁有個人意志的傀儡。
而這場龐雜的偷天換日,便是由偷偷溜進國際刑監的薩涅一手促成的。
【人像替換】
薩涅的拿手好戲,當初被江覃指認為周奪的那個人,那張臉,便是薩涅替換的。
正當沈玉京震驚于國際刑監竟無聲無息地被人掉了個包時,下一個問題的答案更是讓他坐不住。
“既然Z不在這,那就走吧。”沈玉京看向薩涅,絲毫沒有自己已經是個囚犯的自覺。
“走不了。”卻不料,薩涅嘴角劃出一個略微苦澀的弧度,“A給我的命令是,待在這裡,等下一步的指示。”
“我來這裡很久了,也想着要出去,”薩涅搖搖頭,歎了口氣,“但是我根本找不到出口。”
“無論是地毯式搜索,還是異能探測,我都找不出。安保人員都換了也問不出他們結果,而那些人類囚犯,他們說,根本沒有人越獄成功,因為國際刑監沒有出口。”
“?”沈玉京氣笑,“逗我玩呢?那當初小唐納是怎麼出去的?”
“你把那些囚犯和獄警換走了,那些人又是怎麼出去的?”
薩涅看着沈玉京,聳了聳肩,滿臉真誠:“他們都是A安排走的。”
“我隻負責将人替換成他們該長的樣子,你知道的,幹我們這行,各司其職就好,不讓知道的最好别多管。”
“那換進來的人呢?他們總要出去吧?”沈玉京叉着腰,手指外面的人,“你就沒想跟上去看看嗎?”
“試過了。”薩涅平靜道,“他們不離開這個地方。”
“從我來到這開始,這裡就隻進不出了。”
“那你是有病嗎?”沈玉京雙手環胸,帶着懷疑的神色嘲道,“自己把自己關起來?”
“A的命令,我沒得選。”薩涅無視沈玉京像是要把他剖開看看到底說真話沒的眼神,淡淡道,“而且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
“總比在外頭玩命強。”
“但我要出去。”沈玉京強調,“既然Z死了,我得想點别的辦法證明我的清白。”
“周奪必須知道宋以安的真正面目,不然他會被宋以安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