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是在一陣颠簸搖晃中醒來的。
醒時還有點懵。
這是哪兒?我怎麼在這兒?
他仿佛坐在一塊闆子上,被推着走,周圍有三道呼吸聲,右邊的呼吸聲不太順暢;動動胳膊腿,很好,被捆成待下鍋的肉類;眼前黑乎乎一片——不對,他頭上罩着個黑麻布袋。
“你醒啦?恭喜你,手術很成功,你已經變成女孩子啦。”
萊奧卡蒂亞的聲音從旁邊面傳來,很愉快,但她在說意大利語,“我可以跟潘迪打個商量,你來我們宿舍打地鋪的話隻收你半價。”
斯内普迷迷糊糊在心裡問,他知道萊奧卡蒂亞能聽見:我們不是在機場嗎?你為什麼要說意大利語?
“好問題,但……”
“閉嘴,小小姐,你要是不想要你的舌頭了就盡管說下去。”這句話也是意大利語,說話的男人口音很重。
“好吧,那我就不說話了。”萊奧卡蒂亞嘻嘻一笑,果然安靜下來。
哦。
斯内普回憶起來。
他和萊奧卡蒂亞被綁架了來着。
把時針往前撥一點。
一切要從萊奧卡蒂亞搶走斯内普的聖誕節留校申請說起。
她像隻兔子一樣在沙發上蹦哒:“不行,我媽媽和艾琳阿姨在德國簽署麻風特效藥生産線相關的文件,你得陪我去湊熱鬧!”
“别踩到我。我不想去。”斯内普挪到扶手旁,警惕道,“我要留校,我不想過節還要跟你一起去國外,學習使我快樂,學習,懂嗎。”
“别這樣嘛,我們可以去德姆斯特朗看看老頭的母校,”萊奧卡蒂亞搓手,“我聽老頭說他們用的教材都是任課教授自己編寫的,比我們用的難很多。”
斯内普舉起手上的書:“這不就是?還你最喜歡的好心老先生給你寄來的。”
萊奧卡蒂亞糾正他:“我最喜歡的好心老先生是尼可,因為佩雷納爾超級好。”
除非格林德沃能昭告天下鄧布利多是他老婆,不然他永遠隻能跟鄧布利多并列呆在第二名。
“走嘛,一起去,”她蹲下來,蠱惑道,“蓋勒特告訴我德國的黑市上經常有買不到的好東西流通,還有很多偏門的黑魔法書——我十五歲以前蓋勒特不會允許我看、阿不思知道會關我禁閉那種。”
斯内普來了點興緻:“好吧,那你打算怎麼混進去?不是說德國那邊的黑市是邀請制的嗎?”
萊奧卡蒂亞伸出食指晃晃:“哼哼,隻是說得神秘,花點錢就能搞定啦。哦對了,你得弄點複方湯劑,我不想被老頭抓包,他帶我見過幾個他的部下,都是德國人。”
行吧,斯内普花了點時間又找艾琳預支了下個月的零花錢才湊齊兩幅複方湯劑的材料,緊趕慢趕在聖誕節假期之前做好,萊奧卡蒂亞弄來兩根頭發,一黑一紅,給斯内普的是棕色的。
“棕色的是我爸秘書,海嘉先生的頭發,紅色的是我爸爸的,”萊奧卡蒂亞捏捏手中透明的小袋子,“去那種地方還是用男性的外表比較不顯眼。”
計劃是這樣的,他們先到德國跟兩位女士彙合,裝兩天乖寶寶,再借口出去玩跑去黑市上轉轉。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倆人是一大清早坐上飛機的。萊奧卡蒂亞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差點把登機牌落霍格沃茨特快上。斯内普又是看顧行李又是拖着她别走丢,累得半死,結果下飛機後就被打包拎走,再睜眼就是目前這副狀況。
斯内普挺冷靜的,畢竟不冷靜也沒辦法,事已至此不如想想怎麼脫身。
就這麼過了一段時間,他被人粗魯地拎起來按在一把椅子上,背後也落下熱源和清淡的橙花香,斯内普的心就落到肚子裡。
唰——
他眯着眼睛适應光亮,也是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的環境。仿佛是個廢棄的倉庫,地上滿是灰塵,角落裡有幾個歪七扭八的貨架。周圍半圈拿着棒球棍和撬棍的兇神惡煞的大漢,有幾個比較年輕,臉上或多或少有些相似點——大概這些綁匪都有血緣關系。
一群有血緣關系的意大利人。
哈。
果然,背後的萊奧卡蒂亞“唔”了一聲。
“科倫坡先生,你已經走投無路到這種境地了嗎?”萊奧卡蒂亞慢慢地說着,“我們其實可以找個時間坐下來慢慢談,畢竟綁架我并不能讓你的生意起死回生,你這是犯罪。”
尖細的嗓音響起,有些顫抖,但更多是魚死網破的癫狂:“我也不想這樣,薩盧佐小姐,可誰讓您的祖父一直在打壓我的生意?這讓我很難辦,也讓我的兄弟們滿腹怨言。我們不喜歡這樣東躲西藏的日子,非常不喜歡。我們拿老薩盧佐沒辦法,所以請你來做客,好小姐,你行行好,為我們說幾句好話,我就能保證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家過聖誕節。”
萊奧卡蒂亞就跟聾子一樣沒搭理他,而是反手戳戳斯内普,滿腹抱怨:“我餓死了,一會兒吃點啥?老頭說Rutz的脆皮五花肉好吃。”
斯内普敷衍搭腔:“随你,反正這頓我不掏錢。”
【女士跟着我們】這是萊奧卡蒂亞用摩斯密碼戳他的訊息。
那沒事兒了。
看她倆一點都不緊張,綁匪頭目立刻暴怒了,狠狠一拍桌子——大概是桌子——吼道,鼻孔和臉頰不正常地抽搐:“小姐!這是最後的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如果被綁架的是奧菲利亞那樣的草包軟蛋,可能就被吓到發抖,恨不得把薩盧佐家的事吐得幹幹淨淨以求綁匪别傷害自己。
但萊奧卡蒂亞現在體重56公斤,80斤都是青春期長出來的反骨。
況且,威脅她?
呵。
她不耐煩地噴回去:“哪有酒?你等着吧,未成年人不準喝酒,小心我告你。哦對了,你自己犯了薩盧佐的規矩,跑到我們的地盤向未成年人賣不該賣的東西你還有理了?!”
頭目氣急敗壞地尖叫:“不過是一點嗎.啡!”
萊奧卡蒂亞本來還想以理服人,但發現這種腦子裡塞滿不正當發财途徑的人根本沒辦法講道理:“一點兒?你這狗屎運了半噸的貨,還有那些槍.械!Ma che cazzo vuoi!(你xx想幹嘛!)你想取代薩盧佐?就憑科倫坡?還早了一千年!現在給我松綁,我可以大發慈悲給你留個全屍!”
周圍的大漢紛紛圍上來,掂着手裡的棍棒目露兇光。
“你現在在我們手上,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乖聽話,”頭目還是忌憚萊奧卡蒂亞的,勉強冷靜下來揮退他們,忍氣吞聲扯出個笑,“這樣,我先去給你祖父打個電話,給你一點時間,你好好想想。你們出去,裡奇,你留下看着他們。”
大漢中最醜也是最魁梧的一個站出來。
“那這個男的怎麼辦?”裡奇粗聲粗氣地問,打量斯内普的眼神很惡心,就像在看死人或者玩具,“不能動這個女的,男的總能教訓教訓吧?”
斯内普快被他的胸毛戳瞎雙目,緩緩閉上眼睛。
他要吐了,烏幹達的大猩猩體毛都沒這麼茂密,恭喜地球上又多了一種僅次于波特和布萊克的獵奇生物。
不等頭目說話,萊奧卡蒂亞就冷冷道:“誰敢碰他?”
沒等頭目說話,她重複一遍:“誰敢動他?”
頭目對上她的眼睛,猛地打了個寒顫。明明這個死丫頭才是被綁架到滿是灰塵的倉庫裡的那個,可她的眼神……讓他産生了好像被野獸盯上的錯覺。
他清清嗓子,不肯露怯,狀似為難:“我有很多事要做,可顧不上你的小男伴,薩盧佐小姐。但你放心,裡奇不會太過分,畢竟你還在這兒呢。”
大漢們哄笑起來,惡意和龌龊的想法從他們的噓聲中流淌出來,刺激着萊奧卡蒂亞的神經。
那就不留全屍了。
她想。
“裡奇,小心把人玩死了惹大小姐不高興。”“哥幾個先替你守着門,等會兒進來陪你。”“嘿,你們這群變.态。”
頭目呵斥一聲,又看了斯内普一眼才讓他們閉嘴,朝裡奇說了句口音極重的話。一陣腳步聲後,空蕩蕩的倉庫裡就剩下三個人。
門落鎖的那一刻,斯内普隻聽見萊奧卡蒂亞輕輕說了三個詞。
“Close your eyes.”
這種時候聽萊奧卡蒂亞的絕對沒錯。斯内普想,于是也就這麼做了。
三聲很輕的動靜。
從他身側掠過的風聲。
“昏昏倒地。”
以及不輕不重的落地聲。
“千萬别睜開眼哦。”萊奧卡蒂亞的聲音從他面前傳來。
幾步外的斯内普不屑一顧:“我睜眼幹嘛?那種人看一眼就惡心。”
萊奧卡蒂亞一手備用魔杖,低頭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大漢,為難地想了想,拎起他的頭,橫在膝上,微微用力——
嘎嘣
骨頭斷裂的聲音很特殊,斯内普惡寒皺眉:“什麼動靜?”
萊奧卡蒂亞捏着那顆頭顱360度來回扭了扭,從袖子的夾層中取出刀片,無聲割斷他脖頸上的肌理,輕松把它扯下來扔在一旁:“沒什麼,把他弄骨折了。”
“那我能睜眼了嗎?”斯内普抽抽鼻子,“好大的血腥味,你不會把人殺了吧?”
萊奧卡蒂亞半點不心虛:“還不行,等女士處理完外面你再睜眼吧。我隻是下手有那麼一點點重。”
斯内普将信将疑,摸索着站起來:“門應該在那邊?我去門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