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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什麼?”陸離問。
“算了,你好好吃東西吧。”裴應闌把夜光璧揣了起來在黑暗中摸着陸離的頭,剛才她想都不想也跳下來他心有餘悸之餘确實有點觸動,說話聲音都變輕柔了,“真的沒摔到哪裡嗎?”
“滾進來的時候有塊石頭砸到我頭了。”地上硌屁股,陸離爬到人腿上坐着後又想把下巴擱在人肩膀上。
“哪邊?”彎腰讓她能夠到之後裴應闌問她哪邊被砸到了。
陸離:“右邊。”
裴應闌偏過頭碰了碰她臉頰,“疼嗎?”
“不疼。”陸離搖頭。
說是不疼,等通道被挖通出去的時候裴應闌才看見她右邊眼睛都充血了還滿不在乎的跑去摸帶着崽子來看熱鬧的狐狸,似乎是因為在底下一起呆的時間夠長,一天都沒去煩他,等鬧夠了又自己支個胡床坐着發呆。
“眼睛充血就别離火太近,半天也不眨眼睛。”裴應闌單手把不讓人省心的陸離撈起來,另一隻手把胡床合上放到稍遠一點的地方再打開。
裴應闌:“伸手。”
陸離把手伸過去。
看着人黑得發亮的指腹,還有指甲上已經幹掉的蟲子屍體,裴應闌說:“給你打了點水,把手上的跳蚤擦掉。”
陸離用水打濕布巾邊擦手邊問:“什麼時候回去啊?”
裴應闌:“過幾天,這裡以前是一座城池,被埋在地下的通道不少,暗室也不少,有些被剔完肉的骨頭都有些年頭了。”
陸離:“搬出來的骨頭我也沒太湊近去看,是不是都被挖腦子了?”
“嗯。”裴應闌把晾好的粽子給她剝開,“這幾天就跟今天一樣聽話别去搗亂,知道嗎?”
“知道了。”陸離低着頭吃粽子,沒繼續問下去,第二天掰了些野長的苞谷把上面的嫩須子煮水喝,有些地種稻子和麥子産量低,良田以及次一些的地能種的都種了,其餘的地為了過冬都是種番薯比較多,苞谷味道也不好,多數拿來釀酒或是喂騾子,騾子吃了在路上拉,路邊也就有了野長的苞谷。
這一通鬧下來,拜火教買了那片山頭的事情就鬧開公之于衆了,在京城的大食教教徒們可就不幹了,在他們曾經戰勝過中原的地方買山頭簡直就是在挑釁!于是糾集了一大幫子人,上街看到像拜火教的就亂砍、放火,沒砍幾個就被禁軍給圍了。
見到上街開鬧的同伴們帶走就一直沒放出來,剩下的人又糾集在一起上京兆府鬧,說都是大食人理應遵照大食法他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他們拜火教是流亡者也應在飲食穿着上遵守大食法!就是信教的漢人也要遵守!
這邊因為異域長相而被砍得隻能躺在床上的拜火教教徒可就不幹了:我們不和漢人通婚也是有正經戶籍的大齊子民,祖上好幾代都是老老實實出了祆廟正經入俗做生意的,誰跟你們内部了不要亂說!
剩下的大食教教徒們鬧不起來,又被官府拆了寺排查城内租房變賣了身上的金銀作為賠償後給趕了出去,一幫子人等着出城前還被被他們砍的拜火教教徒的親友潑了豬狗一類的血,更有甚者還直接提着桶子舀還沒凝固的豬油去潑,連豬糞湯也有,他們當時那一鬧好幾個坊裡生意都沒法做了根本不是賠錢能解決的事情,而且還鬧出了人命,出了城後他們将已經清洗不掉污穢之物的同伴殺死僞裝熟睡騙過驅逐他們的官兵逃跑。
于是他們又在各州府聚集起來鬧事,然而京城把他們的寺院全都拆掉了,各州府也得全部拆掉再把他們趕走,最後隻在和倭人打得不可開交的江州鬧了起來,江州水師總兵的孫女就是他們鬧起來後給了他人可乘之機給劫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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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這天,剛從西門進城就被堵住了去路,前面路被封了一堆人在外面看熱鬧,湊近才知道有人被瘋狗咬了,瘋狗躲在附近的這幾個坊裡,幾個坊長正帶着人到處找搜,說是瘋狗咬了好些人,要取出狗腦烤幹磨粉敷于患處以免被咬傷者瘋狗病發作。
于是隻能繞路,路過一家醫館時一個婆子快步出來急急忙忙地走了,陸離轉過頭一直往後看,看着看着直接調轉馬頭往回走,到醫館門口直接下馬往裡看。
“你認識?”裴應闌問,裡面吵吵鬧鬧的似乎是有人被狗咬傷還報了官,抓藥台前站了一個捕快,養狗的也握着空空的鍊子吊兒郎當在旁邊坐着。
陸離站在醫館門口的台階上望向前方:“剛才那個婆子好像是書院一個同學家的。”
裴應闌站在屋檐台階旁的高台下,剛好與陸離一樣高,“交朋友了?這不是挺好的。”
陸離:“我可沒朋友,本來端午要劃龍舟的,讓鹽巴裹屍體給鬧沒了。”
裴應闌:“跟誰比?京城就你們書院這一家收女子讀書的官府辦學,跟隔壁府學?”
陸離:“還跟很多書院比,反正我們墊不了底,隔壁本來就劃不過我們。”
又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出去的婆子又回來了,說是藥引買到了,陸離又确認了一遍,“就是書院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