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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啦!”
“咚!”
“起來,這床鋪沒換,都是血。”裴應闌被砸得往前一撲,身下陳年的小竹床再次發出了吱呀呀的慘叫。
“還沒摸夠,不要。”
裴應闌被一陣桂花香包圍,“饒了我吧,折騰半宿您是一點沒動。”他好不容易把人從籠子裡弄出來刷洗幹淨,明天一堆衣服要洗,現在煩得要死。
“你不綁我我自己也能洗……”
“呵呵,怎麼洗?把血舔幹淨?”
“嘿嘿。”背後的人隻管傻笑。
“精力旺盛就多刷幾次牙。”
“舌頭都腌入味了,不要。”
“再亂動還綁你。”
“哼。”
陸離頂個猴子屁股爬起來,抱着茶壺咕咚咕咚把水全喝了,正打算回到對面床上去時又被叫住。
“拿床幹淨被子來。”
“喔。”陸離把剛才嫌熱踢開的那床厚的丢了過去。
被子鋪好後裴應闌又收拾着地上的血衣,問額頭頂個濕帕子回被窩老實平躺的人:“有人故意引你過去的?”
“那個人想讓我出去,我在這裡瞎溜達了幾圈他老時不時的跑出來往西跑,我又不傻,人生地不熟的讓我去我就去啊?”
“還瞎溜達,你就是饞瘾犯了找借口亂轉找暗房,出事了不知道叫人?”
“當時迷迷糊糊的,看到巡夜的就跟上去露個臉,真的好餓啊……”她砸吧了幾下嘴就陷入沉睡。
陸離正說着話就睡了過去,裴應闌叫了她好幾次也沒反應,走到床邊推了幾下:“去不去偷雞?”
“叩叩”
這時有人敲門。
裴應闌:“門沒關。”
“在外面的同夥跑了。”冼如英提着一個人走了進來,“這個人你自己想辦法。”說罷,又朝他丢了一樣東西——是支短箭,箭頭尖,箭尾是空的。
“和鷹房被襲是一樣的短箭。”裴應闌聞了聞箭尾中空部分,一股刺鼻的味道,“就是裡面塞的東西不一樣。”但這個不至于讓她聽話出門,頂多長疹子露餡。
冼如英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環顧四周:“房間裡這麼冷,怎麼不生個火盆?”
裴應闌正把地上的人裝進麻袋,“不讓,會醒的,好不容易才睡着。”說完就扛着還有氣的人形物體走了,等回來的時候冼如英正看着床上徹底蹬開被子的人閉眼開打四肢極不協調的“王八拳”當樂子。
“給她洗熱水澡了?”
“溫水,血隻擦不洗現在也消停不了。”還放了姜蔥去腥。
“恐怕不止是血被洗幹淨的原因。”冼如英瞥了眼桌上東倒西歪的茶壺。
裴應闌把陸離額頭的幹帕子放進盆裡,打濕擰到不滴水再敷上去,“再醒就會老實了。”等人走了才長長地呼出來一口氣,走到床邊看着消停的人:
“你真的好麻煩,我沒占多少便宜還惹一身騷。”撥開頭發檢查完後又閉上眼睛用淡淡的嘲諷語氣:“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去年這個時候嗎?”
“喔喔喔——”
雞叫頭遍的時候,裴應闌剛忙完,拿着本書屁股才挨着床邊就眉毛一跳,一雙手從蓋好的被窩裡鑽了出來,反複伸直手臂擡起落下,一陣規律的“咚咚咚”聲又在床尾響起,在床上的人正要坐起身來時伸手一把按住聽聲辨位後要詐屍人的額頭,等向上舉起的手臂僵直不動後他複雜地盯着手裡的書看,“起來要做什麼?”
陸離放在額頭的帕子已經被烤幹,不知怎的落到了眼睛上,掀開一角覺得光線刺眼又蓋了回去,摸黑是摸不成了,“還沒睡啊?”
“那床腳折了,我找點東西墊墊。”
“睡不着了,我是好學生,要看書。”
裴應闌又神色有異地又看了一眼手中書的封皮,“真睡不着?”
“是啊。”她試圖表演一個鯉魚打挺,腿剛擡起來就被按下去。
“睡不着往裡坐,看你的男男十八回合秘戲圖。”裴應闌抱着厚被子鋪床,念書名的時候怪聲怪氣的,這書去年年底的時候爆火,作者是一個叫南風百曉生的人,由于還随直白的故事附帶一些畫風精美且面容清秀舉止暧昧露骨的人物,一時間火爆京城,還限量,他知道這書是故意炒作起來的,幕後有誰他也不想點破。
陸離坐起來騰地方:“拿就拿,怎麼還翻……”
裴應闌爬上床面朝裡側躺着:“有的人表面上天天茶飯不思搞不正經的東西,背地裡換個芯偷偷學習。”
偷偷學習的人繼續叽叽咕咕:“哪天說不定能試試,冶金寶典不能發大财也能一直發橫财。”
“是另一本戶律典例。”
陸離幹看着手癢,當她拿到鉛筆後又試圖翻出去的時候裴應闌又說:“鑽風了,讓我蹭點暖行嗎?”
“換你在裡面,這裡太背光了。”
陸離爬到外邊又坐在被子上占了一半,被窩裡的人剛躺下不想出來隻好把另一邊被子卷在身上跟蝸牛似的往裡拖壓着被子的活爹,企圖多扯出一點來,一邊拖一邊抱怨:“服了你了,我說怎麼不出門的時候眼圈也能跟天天夜裡偷狗一樣黑,高擡貴臀行不行?”
“你才是狗。”
正卷着被子的人“咚”地一聲撞到裡面的床架,回頭一看活爹正拿着三根炭筆以一個詭異的姿勢給攤開的書本“上香”,“現在不要蹲馬步。”
陸離又坐了下來,“回去還要考試,我一個歪門邪道大白天看書多跌份。”說着就像平時看話本時那般,一邊評價一邊看,遇到難背又理解不了的直接開罵那個判官的祖宗十八代。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西邊營地内,一陣吼吼哈哈的晨訓口号響起,本該坐鎮高台的将領位置空空,兩個校尉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趁着天還未亮轉身離開。
“叩叩”
“将軍?卯時晨訓了。”敲門的人得到一聲回應後便回去繼續站着。
可天亮以後長官也遲遲不見人影,他便又去敲門,“姐夫?你在嗎?”房内沒有一聲回應。
晨訓結束後另一個校尉帶人前來問詢時搜山事宜時隻見他在門口焦急地亂轉。
“将軍還沒醒?”
“隻一壺酒這個時辰了不應該還沒醒啊。”
“不能再等了。”
“嘭!”
“嘭!”
門被一腳踢開。
“什麼事?”裴應闌昨晚在念經的催眠下挨着天然暖爐睡了個好覺,突然被吵醒正帶着起床氣,此時扶着門框氣還沒消,太陽晃得他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