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醒了,什麼時候開始幹活?”
戴鬥笠的人回頭,露出一張戴着面具的臉答非所問:“哦?你怎麼知道我釣到了刀魚?”
“……”
面具男站起身來:“反正人現在出不了門,我出去幾天。”
壯漢:“人好好的也就罷了,可是現在這樣能行嗎?”
“你能找到第二個好用的蠱師,閉着眼睛也能行。”
*
“賣魚嘞,鮮活大鯉魚!”
“糖葫蘆——”
“燒餅——熱乎乎的燒餅——”
經曆了一上午的賣力推銷,小販的吆喝聲逐漸減弱,集市也到了散場的時候。
一個粗布麻衣的年輕婦人站在糕點鋪門口,正當她從桶裡舀水擦洗手上的污漬時鋪子裡走出來一個年紀稍大面相精明的中年婦人,這家糕點鋪的老闆,“是蘭娘啊,又來給你公婆買吃的?”
蘭娘:“這幾天賣魚賺了些錢。”
糕點鋪老闆将蘭娘迎了進去,蘭娘照例要了一包拼的什錦,接過包裝時發現多了兩包,于是連忙掏錢補上。
老闆連忙擺手:“都是老顧客了,外面都收攤了街上下午也幾個人,反正這些挑碎了沒啥人買,我還買你的魚呢。”
“欸。”蘭娘又走到門口推車旁,給老闆殺魚片魚的功夫她又賣出了幾條,買魚的顧客走到糕點鋪裡等着,和老闆幾個老姐妹熟絡地聊着天。
“這娘子殺魚的手藝真好,刺不一樣的部位還分開片呢。”
老闆驕傲地說:“那是,蘭娘可能幹了。”
“體格也健壯,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老闆轉而又歎氣:“蘭娘命不好,攤上那麼個夫家。”
“怎麼了怎麼了?”
老闆說蘭娘是十年前嫁到她那個村上一戶張姓人家家裡,那家人脾氣怪,祖上有點小錢,因為心氣高,在張家的兒子考上秀才免除一些稅賦以後就更懶得種地了,房子也越守越破,蘭娘想要在屋子周圍種些菜都要被公婆和丈夫在村裡辱罵。周圍的村民是看不懂這家人什麼操作,隻知道張家天天吃糠咽菜,每當蘭娘被逼得去幫工、拿着背簍去山裡撿山貨去賣來改善夥食的時候,張家人趁着蘭娘出門三四口人割了七八斤肉,一頓就給炫幹淨連點油星都不剩,等蘭娘買了肉回來又腆着肚皮挑三揀四說肉是很壞的東西。
自從蘭娘的丈夫考上秀才後張家人就天天哭窮,即使這樣,張家的大女兒也在天天喝中藥,一副本該喝兩天的藥直接煮一遍就倒掉,一副藥能當村裡勤快的婦女做女工四五天的工錢,後來張家的大女兒喝藥喝死了,蘭娘在城裡讀書的丈夫跑回來破口大罵都是吃肉惹得禍然後葬禮都來不及等就又跑回城念書,之後蘭娘就不再被公婆允許出門了,家裡的生活全靠蘭娘之前的人緣——照顧過好幾家人手少而忙不過來無人照料的産婦,她們拿着繡活去給蘭娘。後來蘭娘懷孕,生了個兒子,月子還沒坐幾天就又被一直關着她的公婆趕到實在太窮需要種點糧食的地裡幹活。張家奇葩到秀才來不及回村坐月子,公婆大夏天窩在炕上代替産翁,結果給嬰兒捂死了,驚動了村裡好多人,非要把那老兩口拖到族譜前除名才讓繼續把人命怪罪給蘭娘的張家公婆老實了許多,後來張家又慌着要子嗣,結果蘭娘一直懷不上,張生也就沒再回家了。
老闆又補充道:“聽說張家兒子欠了不少錢那老兩口才中風的。”
“呸,真不是東西,那家人就是沒子孫的命,活該癱瘓,張家人都早點死了才好。”
蘭娘把片好的魚放到顧客各自帶的盆裡,拿着糕點打聲招呼就回村了。
完好的什錦糕點并沒有進任何人的嘴,而是被放到一個小墳包上。
盯着香燃盡後蹲坐在地的蘭娘冒着冷汗站起身來,天旋地轉間一轉身看到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男子。
“入藥的伴生物已經找到。”黑衣男子蒙着面扶着她的手肘讓她站定:“但出了點小狀況,得晚幾天才能給你解蠱。”
蘭娘捂着劇烈疼痛的心口,“他也回來了嗎?”
黑衣男子盯着地面,心思在别的地方,語焉不詳地回道:“大概。”
等蘭娘轉過身往山下走後,一直擺姿勢的黑衣男子迅速貓着腰,對着墳包拜幾下才擦着汗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