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牆上有一大幅仙女騎鶴圖,現在圖歪了,從邊緣灰塵分布來看是沒有回正,若是讓縣衙的人進來,這處有什麼機關也就暴露了,桌面上還被人用血畫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錦衣衛對如何開啟暗道無從下手。
“把王襄帶進來。”裴應闌右拐進到内間。
内間仰面躺着一具屍體,裴應闌将季方那張被撕了一半的臉皮揭下,又翻了個身讓屍體背朝上,季方身後有幾個大窟窿,在翻身的過程中流了不少模糊的血肉出來,是被人攪亂髒腑所緻,掉下來的幾片肉應是季方先是被人用利刃捅穿,利刃在往外取時無法原路返回隻能強硬拖出而導緻的。
王襄早在半夜草場上的人開始集結時酒就醒了,早早就跟進城内在隔一條街的茶樓坐着,這會兒進來他先看了内間的屍體才道:“我隻知這是按壓桌下地磚的重力開關,開啟這個開關的方向如何并不可知,地道的盡頭是一處懸崖峭壁,除非學那猿猴否則沒有路,若想盡快趕上可先乘大船逆流而上……”
如果她要留東西……裴應闌看了看自己雙手上的勒痕,又看了看分别在門下和騎鶴圖上方的挂鈎,手指和挂鈎都是兩邊各五個。
“縣令到了。”
巫山縣的縣令手裡還拿着筷子,腳不沾地被人駕到季家老宅時還沒反應過來。
什麼?那個他想招進來的後生是錦衣衛?可憐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冒犯錦衣衛的上官會被抓進臬司府大牢嗎?
裴應闌講到一半就停下不講了。
縣丞把走神的縣令給喊醒,“大人?大人!”
“啊?”
縣令回想一下這位上官說了什麼,好像是城中戒嚴再聯系附近駐軍和周邊各縣,幸好是讓他……什麼?!戒嚴?縣令直接一激靈:“可有匪患裡應外合?”
縣丞再旁咬着牙提醒:“更重要的是病患。”
裴應闌繼續:“巡視河道注意打撈江面異物,嚴查進入村鎮過路人是否患病。”
縣令這就聽懂了,扶着帽子跑到門口對同來的主簿、典史等人說:“快!關閉城門,各坊街起爐竈燒熱水,城中不許再直飲未燒開過的冷水。”
“再放出話去,季家當家被害,重傷昏迷生命垂危。”裴應闌轉身前往東苑,“你們可以走了。”
等裴應闌再從房間裡出來時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道:“帶我信函予保甯、叙川二地的總兵遲得郝,說饷銀被劫、官鹽傾覆、大量青壯年失蹤,讓他出兵剿匪。”
金牛道以東的大山深處,一個年輕人正給一堆綠油油的果子削皮,圓滾滾的果子被裝進布袋,再将石磨盤的轉盤取下,将裝滿果子的袋子放上磨盤,轉盤壓上,榨出果汁來。
山下有個人牽着一隻羊往上,走到年輕人跟前後說:“季方被抓,事情怕是要暴露,若是京中貴人們催……”
年輕人便是季堯:“無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八月初六,保甯城外,清晨一匹快馬疾馳進城後進出城的速度便開始緩慢。
陸離和季瑤在茶棚坐了一上午才等來路引,拿到路引後二人并不進城,轉身向西去。
八月初七。
裴應闌從戒嚴的保甯城中親自抓了個劉大老爺出來,解開面罩驗明正身後問也不問壯勞力的買主就讓他身首異處。
遲得郝趕到保甯城外時隻看到一具骨頭架子,他也沒太在意,看完裴應闌手中的兵部調兵文書才放下心來,“老弟,怎麼個情況?”
“有人利用蜀道走私井鹽,這是你上任這兩年的路線。”裴應闌又遞出去一張被标注過的地圖。
遲得郝展開一看,“他們還研究我的布防?”若是正常販賣運鹽,走金牛道最遠至劍閣就能順着西河出川,可他們卻連續走陸路從小道繞至米倉道走巴河,該被他的人盤查的點是一個沒過。
“不對,大的盤查點好查,小的點就是你錦衣衛押運貨物路過也繞不開,有人偷我布防圖!不然誰會腦子進水繞遠路?你告訴我這人是誰?這事你沒跟都督府說吧?”
“這件事還另有打算,現在是川東以北有個匪窩。”
遲得郝看了看腳下的地,這裡就是川東以北,“究竟是哪座山能藏下四五百個匪徒?你莫不是框我?一兩百人還差不多,不過我也夠意思,說帶兩營人就帶兩營人,不過這裡山路他們又多帶了伐木工具,腳程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