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聽到葉母似乎輕輕歎了一口氣,又緊接着說了句什麼,仿佛很要緊,連看着周圍四下無人也不放心,非要壓低了嗓子才能說。
這回,她就沒有再聽清了。
而兩人的談話,也是到這便戛然而止。
過不了多久便有手機鈴聲響起,她從假山洞細密的孔隙中,瞥見了一個風姿綽綽的身姿匆匆走上了那座九曲橋,不一會兒那道身影就消失在了一排泡桐樹層層疊疊的枝幹下。南絮沒有敢馬上動作,而是耐住性子在假山洞裡頭等了等,直到确定外頭的動靜隻剩下草叢間窸窸窣窣的蟲鳴,才壯起膽子走了出去。
果然,空蕩蕩的園子裡隻剩下一隻不知道從哪裡飛過來的寒鴉站在枝頭,靜悄悄的周圍連絲風都沒有。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想剛一轉身卻瞬間眼前一黑,鼻子被撞産生的痛感一下子沖上了天靈蓋。
不會吧,憑空出現了一堵牆?
怎麼會有一堵牆?
她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淚眼婆娑地勉強睜開眼,才發現面前撞上不是一堵牆,居然是沉着一張臉的容嵊。他牢牢地盯着她,卻并不意外地樣子,還慢條斯理地微微眯起了眼:“原來是你?”
聽這話的意思,他早就知道有人在?
南絮無法理解。
她自信不曾發出過半點動靜,又是躲在暗處,就算這假山上通着孔隙,裡頭那麼暗,從外頭是什麼都看不清的,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躲在這裡的?不僅知道,還故意消停了動靜,不動聲色地靠近洞口,站在她的背後來吓唬她。南絮捏着自己被撞得生疼得鼻子,一時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記自己剛才躲在山洞裡聽了人家秘辛的行徑,“你這個人,為什麼跑出來吓我。”
面前的人卻不知在想什麼,兀自繼續陰沉着一張臉,用那雙如墨般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着她,從頭到腳看了幾秒,嘴角卻突然浮起了一絲莫測的冷意,随後又輕輕啧了一聲,“......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
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
但也就是這短短的四個字,好似從假山洞裡穿堂而出的陰恻恻的風,不過幾秒的功夫,短暫的憤怒頓時煙消雲散,被抛在腦後的理智迅速回籠,她才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是容嵊,背過立刻生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她真是被痛得腦子壞掉了,容嵊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
撇開方才不小心聽到的那番話的含金量不說,就在一個月前的甯德會所這個人也幫了她大忙。抛開兩個人并不熟識的關系來說,他沒有主動找她算賬,已經算是仁慈了。
好在她向來不喜歡坐以待斃,心裡念頭一轉,趕緊幹巴巴地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算了,料您也不是故意的。”她迫不及待地把這個您字巧妙地用鼻音發出了之後,面前的人似乎也沒有再進一步的顯示出心情惡劣。
她略略心安,當機立斷,“容先生,不打擾您了,我這就走。”
“走?”面前的人眸子依然是清冷一片,臉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聲音卻似乎蓦然沙啞了下來,“話沒說清楚,你哪裡都别想去。
果然。
“我真不是故意在這裡偷聽的,隻是恰巧路過。”
“是麼,那這段時間你固定在周末出現在這裡,也是恰巧?”
“你怎麼知道?”
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卻隻看見男人露出了不耐煩的,且鄙夷的神色,“這種欲情故縱的手段,太老套了。”
再如何遲鈍,她也覺察出了這幾句對話的走向不對勁,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