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珊打量她一眼，半信半疑道：“你？”

“是。奴婢做的些小玩意兒，雖說難登大雅之堂，但若博得小姐喜歡，也算是它的福氣。就算小姐不喜，這也是奴婢盡了一份心意。”

葉珊笑了聲，讓她這番話說得舒心：“你倒是生了張巧嘴，既如此，你便拿出來讓我瞧瞧，到底是個什麼寶貝。”

“是。”草兒佝偻着身子，飛快地将那件頭面取過來，便又跪下，将手裡的托盤舉起來盛到葉珊面前。

葉珊眼中劃過一抹驚豔，一時間看得有些失神。

眼見草兒舉着的胳膊都隐隐有些打顫了，葉桉清了清嗓子，道：“好了珊兒，既然喜歡，還不趕緊拿過來看看。”

葉珊這才如夢初醒般叫草兒趕緊放下，手指摩挲着花瓣，眼中仍是止不住地贊歎：“這花是假的？好精巧的活計，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草兒道：“奴婢也就是個幫工的，奴婢院裡兒住的小姐妹自己琢磨出來的，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件，無非就是多花些工夫做細緻些，說簡單倒也簡單，若小姐喜歡，改日等小姐得了空奴婢做給小姐看。”

葉珊叫她這番話哄得心花怒放，又實在喜歡得打緊，直接摘了腰上的荷包扔過去，道：“賞你了。”

草兒連忙撿起來，道：“謝小姐的賞。”

葉珊原先說的是誰若能叫她滿意便賞銀十兩，可那荷包掂量着足有二十兩還多些。

葉桉道：“這下可歡喜了？”

“嗯！”葉珊起身，命身後的丫頭把頭面端起來，道，“珊兒改日再來看大哥哥！”

葉桉擺擺手，示意她離去。

待葉珊走遠了，葉桉掃了眼草兒，歎道：“知道你們這些下頭的人過日子艱難，但你也是我見過頂頂聰慧的丫頭了。若你方才不自己開口，我也不會幫你說。”

草兒低聲道：“奴婢知道。”

葉桉來了興緻，故作疑惑地：“嗯？”了一聲。

草兒道：“公子是個奇怪的人。若換個人來講，奴婢這叫市儈，公子卻會說我奴婢聰明。您當日留下奴婢是因為奴婢會為了自己去争一些東西，想要的就隻能自己争，公子是這般想的，自然不會開口幫奴婢說話。”

葉桉微微一笑：“市儈沒什麼不好。市儈說好聽些也可稱之為八面玲珑，這樣的人無論走到哪裡，至少都能讓自己活下去……等過兩年長大了，我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嫁出去也不至于讓自己受委屈。若是像珊兒那丫頭那樣，若有朝一日……罷了。”

葉桉沒繼續說下去，幽幽品着茶，徑自出神。

……

“寶玥姐姐！”草兒一臉興奮，沖進寶玥住的屋子裡就拉着她往自己房裡跑。

“诶！幹什麼？”草兒氣喘籲籲的，眼中卻滿是欣喜，拉着寶玥到桌子前坐下，一臉興奮地從荷包裡把銀子倒在桌上。

“這麼多！”寶玥驚呼，又趕忙壓低嗓音，“不是十兩銀子嗎？這都翻了一倍了！”

草兒道：“小姐喜歡那套頭面，一高興，直接把荷包都給我了！”

“真好！”寶玥笑了笑，“一人十兩銀子，這樣贖身的銀子就有了！留着往後過日子的不急，還能慢慢攢。”

草兒猶豫一下，把銀子都推過去了：“寶玥姐姐自己收着吧，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還淨添亂，這樣，我喜歡這個荷包，留給我便是，銀子你都拿走。”

寶玥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道：“那不成！咱們先前可是說好了的，快收着！若沒有你幫我，這東西能不能送到小姐那邊都不一定。”

眼見草兒還要說什麼，寶玥忙道：“不許再說了啊！再說我就惱了，以後不帶着你一起玩了。”

聞言，草兒這才将銀子收起來。十兩銀子不輕，草兒卻抱着癡癡地笑了，道：“真好。”

銀子在手裡沉得慌，但沉的人也心安。手裡有了銀子，就能過好日子，就能自己做主，就不用被賣了。

……

從小孩兒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似乎也就一眨眼的工夫。

草兒抹了把臉上的汗，把新煎的藥給葉桉送去。

雖說阖府上下都不願意承認，可葉桉的身子确實是每況愈下，這兩年愈發嚴重。

大家心裡都清楚，葉桉，活不長了。

王妃整日以淚洗面，縱使心中千萬個不願意也不可能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人，總想叫葉桉娶妻，好歹留下個孩子。

可誰家的姑娘也不願意，嫁給葉桉一個病秧子，那得守一輩子寡，甚至能不能有個孩子都不一定。

“公子，藥來了。”

葉桉沒含糊，接過來一飲而盡，被那藥味苦得忍不住皺眉。

“桉兒。”

葉桉微怔，連忙要起身下床。王妃快步上前給他按住了，滿臉疼惜：“你好好躺着，起來做什麼？娘就是看看你來，才喝了藥，今日可好些了？”

葉桉笑了笑，寬慰道：“好多了，本就不是什麼大病，阿娘不必這般擔憂。”

聞言，胤王妃淡淡掃了站在一旁的草兒一眼，道：“我和公子有些話要說，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