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這才熄了火,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畢竟最讓人懊惱的還是國運和民心所向。
昭月不緊不慢地收起皇帝要自己前往嶺州上任的聖旨,瞧不出神色。
嶺州是北邊的一座小城,困苦不已,職位基本空缺,若不是犯了大錯的人說不準這輩子都見不到嶺州這個地方。
燕帝命她上任嶺州,沒有具體職位,上面隻寫了個女官。
可昭月估摸着也就等同于知州的身份,執掌财政、刑法和治安一類事。
俸祿遠低于同等位的其他官員不說,績效考核還高了許多。
并直接明言,若是一年之後昭月未能達标,便要罷官。
這個結果實在正常,昭月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默默開始收拾起行李。
山高水遠又到了那如此偏僻之地,除了昭月外剩下的人險些沒急死,差不多都要打點起行李陪着她一塊兒了。
昭月反而搖搖頭,道:“這次你們誰也不用陪我,我自己去。”
寶玥瞥了她一眼,手裡的動作都沒停,淡淡說了一句:“别胡鬧。”
昭月無奈:“我說認真的。”
聞言,寶玥終于停下動作正眼瞧她:“你自己去?你自己怎麼去?在那邊孤零零的一個人,若是受了欺負别說撐腰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跟着你,有什麼事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可總不能這麼一輩子啊。”昭月就近摁住幾個人,沒叫她們再繼續無用的準備。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讓你們有更多、更廣闊的路能走,而不是要把你們困在我身邊一輩子,那和從前被困在自家小院那點兒方寸之地沒什麼不一樣。”
昭月輕歎:“我們能做一輩子的至交好友,但也得去過自己的日子,不能這麼成日就守着彼此……這次就讓我自己去吧。”
寶玥抓着包袱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輕輕點了頭。
昭月微微一笑,抱了抱她,起身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阿婉眉心緊蹙,道:“你答應得倒是爽快,怎麼不勸勸?”
寶玥苦笑:“從小到大這麼多年,我就沒有一次是能勸住她的,随她去吧。”
她一直都知道,昭月是這個時代裡格外不一樣的姑娘。
就算沒有她曾經同她講的那些現代社會的倫理觀念,她也能在這裡闖出一片新天地。
心有不甘之人,才是最厲害之人。
寶玥輕輕叩了兩下門,喚道:“昭月。”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昭月瞧着神色如常,并沒有什麼不對,甚至還笑着問她:“寶玥姐姐怎麼了?”
寶玥沒好氣地在她額上點了點,道:“瞧把你樂的,連點兒舍不得都看不出來。”
昭月捂着額頭,笑道:“舍不得也得走啊。”
寶玥道:“那好歹也裝裝樣子給我看,你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都不嫌棄你。”
“那是糖果兒才幹得出來的事兒!”
寶玥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沒注意摁到了昭月收拾到一半的包袱,頓了頓,漸漸斂了笑意,問:“真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昭月還是搖頭,“寶玥姐姐如果真想幫我,那不如現在同我說說我該怎麼做才能完成那個績效。”
聞言,寶玥沒有絲毫猶豫,脫口而出一句:“銀子。”
“嗯?”
“本來就是,有銀子,一切都好說。”寶玥坐在床邊,晃蕩着小腿,道,“财政上去了,一切都好了。”
昭月坐在桌子邊,一手撐着下巴,問:“為什麼?”
寶玥微微一笑,道:“這個答案或許不太嚴謹,但若依我來看,刑法、治安,本就是基于财政上被創立的。殺人放火為财,偷盜搶劫為财,再往大了也沒什麼人敢做。因為沒錢才觸犯刑法,觸犯刑法才會擾亂治安,說到底是因為錢。”
昭月趴在桌上,努努嘴,道:“若是全天底下每個人荷包裡的銀子都一樣多是不是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事了?”
寶玥失笑:“你還挺會想,算了吧,現在的生産水平還達不到那種地步,你這也就隻能存在于理想之中。”
昭月問:“那寶玥姐姐說要怎麼辦嗎?”
寶玥道:“不知道,古代交通旅遊業又不發達,我記得的那點兒地理知識估計用不上。不過若是人人都有手藝和少許的銀子先活下去,那狀況應該會有很多。哪怕是種田呢?”
昭月歎氣,家家戶戶都有田還好,可若是像他們家當初一樣呢?
就幾畝旱田,也買不起種子,就隻能荒着,沒什麼用。
寶玥起身,拍拍她的腦袋,道:“現在不許想了,你路上還有好久能想的時間呢,這幾日最要緊的便是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