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無法,隻得帶着他們藏了起來。
糖果兒這幾天好了很多,但還是有些低燒。
雪青打濕了帕子,搭在糖果兒額頭上,聽宋涼發問,道:“我真不知寶玥姐姐去哪裡了。但她那麼聰明,肯定沒事兒的,她會回來找我們的。沒有回來,一定是被什麼絆住了腳。”
聞言,宋涼沉默一瞬,點點頭:“你說的不錯,外面不太平,宗望的人時不時地會出來巡視,我帶着陛下躲躲藏藏一路才找到這裡,寶玥姑娘若是現在在安全的地方,确實不便回來。”
“宗望的人?”雪青有些困惑,她不太懂,也很少去關注這些事兒,隻知道宗望叛逃了,逃到了旭川要擁立西平郡王為新皇,還分走了大燕的國土。
但芮将軍和趙将軍都很厲害,雖然打起來了,可宗望沒占到便宜,甚至已經開始收複失地了。
這都是平日裡姐妹們閑聊時說起的。
不過結合現在的情形,雪青好像也不是完全不懂。
他們被騙了,芮将軍和趙将軍雖然勝了,但在他們沒顧上的地方,宗望闖進來想要強占都城,他一直想做的都是這個。
可知道了有什麼用?雪青更茫然了。
她隻能看看那個比阮兒還小的陛下,從一堆不太好的食物裡扒拉出一個不知名的小甜果塞給對方果腹。
猶豫再三,雪青還是忍不住問:“你找我寶玥姐姐……是有什麼事嗎?”
聞言,宋涼更是沒話說。
他探究似地看着雪青,心一點一點涼了下去。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雪青在他眼裡,似乎不太行。
宋涼見到了她“強大”的一面,卻也清楚,雪青的這份“強大”,摻水太多。
她本質上是個膽小的。
可能是有什麼在撐着她這一口氣,叫她留在這裡,擋在弟弟、外甥女還有年邁的阿婆前。
但是要她承擔下這個責任,太難了,她心裡的那個信念真的撐得住嗎?
換句話說,把這要命的差事強行塞給她,她真的敢接下嗎?
但不管怎麼想,宋涼也知道,沒有退路了。
眼前這個強撐着一口氣的膽小姑娘,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思及至此,宋涼跪正,鄭重地朝雪青磕了三個響頭。
雪青吓了一跳,有些無措地看着對方,她張了張嘴,原本是想說什麼的,可宋涼眼睛紅紅的,神色又太過悲壯。
好像是壓下了全部的眼淚,即将要去做一件很大的事。
于是雪青閉了嘴,沒敢打擾他。
“姑娘,我知道我這要求提的強人所難,但……”宋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還是想求您,跑吧,帶着陛下跑出城去,去找殿下,去找昭月大人。隻要他們知道了,帶着芮、趙兩位将軍殺回來,大燕就還有一線生機。”
雪青掰着自己的指甲,看看葉渡,又看看糖果兒幾個人,更顯無措:“可寶玥姐姐說……昭月姐姐就要回來了,她不是和長公主一起離開的嗎?如果她回來了,那殿下不就回來了嗎?”
如果葉曦回來,一切問題就能解決,那等不就好了?
叫她去找,她要到哪裡去找?糖果兒、阮兒和杜婆婆怎麼辦?
“不一樣……宗望打的便是這個主意。長公主遲早要回來的,可她走時身邊沒帶幾個人,都是她的親信,不夠的……和宗望陸陸續續補進來的精銳相比,人數上就不占優勢。他想守株待兔、甕中捉鼈,趙将軍和芮将軍此刻叫人拖住手腳,也不知京中狀況。若殿下此時貿然回來,才真是順了他的意。”
宋涼捂着臉,痛哭出聲。
他們還是少了警惕之心,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
但這個事兒誰也料不到,隻是宋涼如今真是方寸大亂,每每想起這事兒,便會給自己加一條又一條的罪責,無盡悔恨。
“你……你别哭了,我知道你着急,可我真的不知道昭月姐姐在哪,寶玥姐姐隻說她快回來了,别的沒說的。不如……”雪青艱難地吞了吞口水,道,“你要是不放心,就把陛下留下,我來照料他,你去找,你肯定能找到他們。”
宋涼卻搖頭:“我便實話同姑娘講吧,我走不得。容川和淨拾傷成那樣,我得回去找他們,這京城也得有人撐着,就算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斃……這一路必定艱難,我也明白,我不能說教您為什麼大義去賠上自己的命,但求您,念在自己也生長在大燕的份兒上,拼這一把!”
“京中亂成這樣,誰也不知道明日又是什麼光景,走出去,興許還有一線生機,我護送您和陛下出城!”宋涼又重重地磕下頭去,這下更是毫不收斂,見了血迹,“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