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聽完就點了頭,讓他把這些事告訴夏霁。等南柯走後他又想着,錢家是個富貴人家,那不如物盡其用,讓他們把修補民房的錢讓他們來填上,雲徹回來時同他商量一下。
夏霁不清楚顧寒的打算,他現在和蒼城太守陳名在關于民居和堤險的事情進行第三次交涉。
陳名賠笑道:“裕王殿下,真不是下官不願意出這個人力和錢,太守府是真的沒錢啊。”
“陳太守真會說笑。”夏霁慢條斯理的品茶,笑着說:“就好比這茶葉,那可是上好碧春,而這碧春可是一兩銀子換兩的。”
陳名臉上白了一陣,又連忙找補:“這茶是賤内的陪嫁,她娘家人是做生意的,弄些這個茶也不奇怪。”
夏霁不可置否,他将茶盞放下,對陳名說:“這麼說,本王又要無功而返了?”
“還請殿下恕罪,下官可真是有苦說不出啊。”陳名拱手道:“要不殿下先行回去,下宮瞧這天還沒開始化雪嘛,下官可以再去想想辦法。”
“行。”夏霁也不想多跟他扯皮,隻是提醒陳名:“既然陳太守覺得老天爺有耐心也無可厚非。隻是本王沒那麼多的耐性,都說事不過三先禮後兵,本王禮過了,三日後太守沒給本王一個交代,那本王可就要後兵了。”
“這……”
“行了,陳太守不用送了,本王還得去看赈災的粥棚設好沒,畢竟有的屋子已經塌了不是嗎?”夏霁用譏俏的眼神看着堂上扁額的“奉公廉潔”四個大字,隻覺得諷刺至極。
夏霁剛走出街門就看見了南柯等在自己的馬車邊,心想大概是明朔有什麼要交代,于是走上前制止了南柯的行禮,開口問道:“公子有什麼事嗎?”
“是,公子托我給殿下帶句話,錢氏善妒,娘家勢大且疼愛這個錢氏,家中有一堂哥叫錢四,殿下想必認識。”南柯語氣極輕,而後說了關鍵:“城西有一宅子,養着陳的兩個外室。”
夏霁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沒說話徑直上了車,而南柯也不跟着,獨自往反方向的走去,因為他還要替顧寒辦件事。
去粥棚的路上,護衛在馬車旁的羅景一臉有話想說但說不出去的樣子,而夏霁似乎感覺到了,他掀開簾子的一角的道:“有什麼不對嗎?”
羅景被突然這麼一問給問愣了一下,随即馬上回道:“沒什麼,就是覺得公子的消息來得太快了,但這畢竟是祁靖的地方。”
“羅景。”夏霁出聲制止:“明朔不是外人,而且他那幾個手下也絕非尋常的侍衛和暗衛。你說話時得注意,其中一個正跟着我們,本王不想在明朔面前難做。”
羅景一驚,但又很快的收斂起來:“是,殿下。”
但夏霁卻不是很在意:“你放松些,那個隻是來保護我的。”
而且,想知道什麼本王可以回去關起門來慢慢問。
馬車向城西的方向駛去,本意是去看粥棚的搭建和施粥的情況,沒想到的是有個意外之喜。
原來是陳名的兩個外室因為那宅子的屋頂堆着雪,而宅子中并沒有幾個小厮可以上去掃雪,因為那些都是少年郎。
于是,兩個外室就讓貼身的丫頭去找專門的掃雪人,可掃雪人自己的屋頂也塌了,這會兒正在領粥。
“哎呀,你們兩個姑娘家的,别拉拉扯扯,我都說了我自個家裡的屋也塌了。我娘們和幾個娃都去她娘家裡住了,我等會要去找人修屋頂,真沒空。”掃雪人端着粥,躲開貼身丫頭的手。
貼身丫頭叫道:“我看你來這兒領粥了想必是缺銀子吧,這樣,我告訴你,我們家裡頭住的是陳太守的人,你去掃個雪,錢不會少你的,你不是還要補屋頂嗎?”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下來跟姑娘們走了。
目睹了一切的夏霁又去看了粥棚,自覺頭過午了才和羅景說:“走吧,回去了。”
而夏霁回到自己的王府時,顧寒已經用過飯去睡了,這讓夏霁的食欲轉化為想快點見到對方的急切,草草扒了兩口飯就進了屋脫衣,上床将顧寒攬進懷裡,好夢。
蹲在房頂的梅清看着日頭從他的頭頂移至斜下,眼見得馬上就黃昏了,想着屋裡的兩人這一覺睡得夠久的。
辦完事回到王府的南柯看了一眼緊閉的窗戶,又看到了屋頂上百無聊賴的梅清。
南柯就直接翻上屋頂問梅清:“還沒起?”
“估計是,沒聽着動靜。”梅清看着檐上的冰柱子,跟南柯說:“這幾日回暖回得快,冰柱子都開始滴水了,你記得讓人來敲,别砸着人了。”
南柯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扔給海清,又說:“你要和羅景講,如今他才是管事。”
“啧,知道了,羅景那小子一直看我們幾個不順。”梅清打開油紙,挑出一個蜜餞吃着:“唔,這蜜餞不錯,等會拿去給梅厲他們幾個分了。”
南柯卻說:“你不用管别人,我們是聽令于主子的,和别人沒關系。”
“知道。”梅清決定着在蜜餞的份上,不和羅景計較。
可能是認為屋中二人還未醒的緣故,南柯和梅清并沒有壓低說話的聲音,反教顧寒他倆聽了個全。
顧寒頭抵着夏霁的大腿,夏霁坐着,手上把玩着顧寒的頭發,聞言隻是輕輕的搖了下頭,顧寒卻開口:“看來他們處得不太行。”
夏霁嗯了一聲,又說:“我會處理這件事。還有就是陳名的事,你得幫我拿個主意。”
“如果是我的話,就将這事告訴錢氏,畢竟養外室和娶小妾的情況是不一樣的。”顧寒笑說:“那錢氏是個性烈的。”
夏霁感覺他話還沒說完,就沒出聲打斷,安靜得等他繼續說。
“然後讓錢氏鬧,而且不止錢氏,錢家也要鬧起來。”顧寒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說什麼好笑的事:“錢氏在府裡,錢家去外室那,一裡一外将陳太守逼到窯子裡,辦事處都不敢呆。”
“然後再找個機會往禦史那告上一狀,讓人掉官帽。”夏霁也笑了起來,接過顧寒的話頭:“這是個好主意,再将太守那個位置放上我的人,那就是一勞永逸。”
顧寒得意地笑了:“所見略同,不過你這王爺當的,連自己封地裡的事都管不了,可真夠委屈的。”
夏霁用自己的手輕撫顧寒的手,細細感受這其中的溫熱。
“沒辦法,這是規矩。留京的親王不得幹涉封地,就藩的親王非召不得入京。這次不過借這巡視交戰地的由頭整治一下而已,省得有人在這兒給我埋釘子。”
“那個陳名貪了多少銀子?”顧寒突然問道:“要我調銀子補上去嗎?”
夏霁卻一個翻身将顧寒拉進自己的懷裡,順勢躺了下來,揉着懷裡軟軟香香的美人,說道:“我的小财神爺,你不用操心這些,他們貪了多少,讓他們自己還好了。”
“好,聽你的。”顧寒在夏霁的懷裡尋了個舒适地方窩住:“哦對了,南柯已經将消息傳出了,現在就看看,陳名會在什麼時候被掃地出門。”
夏霁搖搖頭,嗔怪道:“你又自作主張了。”
“但這對你毫無弊處。”
“好,那我們就靜候佳音了。”夏霁拍拍顧寒的背妥協道,和顧寒一起睡下了。
果真不出兩日,太守府就出事了。
陳名被錢氏拿着掃把一路打了出去,鼻青臉腫渾身疼痛。
陳大人又想着去外室那兒尋個寬慰,沒想到的是剛一進門就被人照着門面打了一拳,頓時眼淚混着鼻血滴在衣物上。
陳名緩過難受勁兒一看,竟是錢家二子,錢氏的弟弟,錢禾。
五大三粗的錢禾指着陳名罵道:“你個狗娘的,我阿姊當初就是瞎了眼才會非你不嫁,你當初作那番情深意重可真叫人作嘔,騙人真心的僞君子。陳名,我錢禾如今當着錢家的當家,我就倆字,和離。”将話放下的錢禾并沒有聽陳名狡辯的打算,出了門就上了馬車離開了
而陳硯挽回未果,隻得到衙門的辦事處将就一晚,可沒想到的是剛進了辦事處,就見自己的師爺急匆匆地走出來,看見陳名就白了張臉。
“太守啊,你快些離去吧,錢家的那個四爺和裕王府管事在裡頭,來者不善啊。”師爺用袖子擦着頭上的汗,害怕地說:“裡頭二位的刀就放桌上了,說是要等到您出現為止,您就快走吧。”
體恤上司的師爺徐憫将陳名拉出衙門,還怕陳名身上錢沒帶夠,自己又添了幾兩上去,站在大門口看着人往青樓窯子去了才拍胸呼氣,關上了大門。
徐憫送完人回來就看見堂中兩人皆是一言不發,那裕王府的管事見自己回來才笑道:“徐大人是個好下屬,是個得趣兒的人,今日之事你辦得好,你想要的便有落處,就是記得賬本。”
那管事說完話就走了,剩下一個剛正不阿,不苟言笑的錢四錢将軍,看着徐憫開口道:“本将軍的東西。”
“啊,弄好了,弄好了。”徐憫将桌上的文書遞給錢四,笑說:“雖說前線停戰,但将軍戰功赫赫,想必去了上京是要封賞的,下官在這祝将軍前程鴻運似海。”
“嗯。”錢四收下文書就站起身,拿上桌上的刀轉身快步離去,獨留徐師爺一人小聲地罵罵咧咧。
出了衙門的錢四趕上了正要上馬車的裕王府管事,他疾步上前,用劍鞘擋開旁人的阻擋,一把抓住管事的手臂,皺眉沉聲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