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過後,夏霁聽見門外有動靜,他轉動僵硬的脖子,向身後看,一群人簇攤着一個錦衣蟒袍的太監走進來,那太監先是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又轉過頭去看文娘的身影,眼中滿是悲痛,但開口時聲音卻很穩:
“文妃娘娘是個沒福氣的,陛下剛下寫赦免這頭人就沒了。去把娘娘放下來,先帶回昭露殿,那必竟是娘娘先前的居所。”
夏霁在一旁看着一幫人湧進屋,争先恐後手忙腳亂地将文娘放下,緊接着屋内的畫面就被錦衣的衣擺遮擋,大太監的聲音在頭頂而起:“皇子殿下,等會兒您就跟緊咱家,帶您去見陛下,也就是你的父皇。”
“你叫什麼名字?”夏霁擡起頭看向大太監,他發現這位大太監與文娘有幾分相似。
大太監微微躬着身,對夏霁輕聲說:“咱家名叫文殊,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他叫文殊,和文娘是一個姓,但又是司禮監掌印,那就是那個皇帝跟前的紅人,夏霁想明白了這一點,也轉聲回道:“今日還多謝文公公了。”
文殊聽了這話就笑,笑聲是太監特有的尖利刺耳,他說:“六殿下是個懂事的孩子,咱家覺得陛下和皇後娘娘一定會喜歡殿下的。”
這天是夏霁第一次離開那座冷宮。他出去後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也就是永順帝。永順帝看見夏霁時眼中是難以掩釋的哀痛,但夏霁沒有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點愧疚,他說他是受貴妃的蒙蔽,才讓文娘和夏霁在冷宮受苦。
文殊也在一旁附和着,然後他就按照皇帝的吩咐帶夏霁去洗了熱水澡,換了身衣裳,一番繁瑣的梳洗打扮後,夏霁看着鏡中的自己,心中是說不出的怪異和陌生。
他又被帶着去見了皇後,皇後叫雲澹煙,是個溫婉可親的女子。皇後很喜歡夏霁,說是第一眼就覺得他是文妃妹妹的孩子,和文妃一樣讨人的歡心。
而夏霁在接下來的回答中确實讨得雲皇後的歡心,留在了鳳陽殿,和太子夏雲住在了皇子居。
“所以當年的事你查明白了嗎?”顧寒的雙臂已經環繞住夏霁,輕拍着那寬厚的肩背。
“差不多。确實是貴妃的陷害,她嫉妒我的母紀寵冠一時,文殊說其實走皇後都不是很在意。因為我母妃是宮女出身,根本就壓不過出身高貴的貴妃,但雲皇後在事發時冷眼旁觀,她之所以會接納我,不過是因為永宜帝的旨意而己。”
夏霁伸出手,虛虛勾勒着顧寒精緻的眉眼,不由得笑出聲。
“其實今天是我母妃的祭日。在以往我是整夜也睡不了的。”夏霁看着面前這個打破了他的惡夢的人:“我對她沒什麼感情,但她是我血脈上的親人,她死的那天,我還是沒由來的害怕。但從你送我的那份年禮開始,你就在重新築造我的夢境。”
顧寒收緊手待抱住夏霁,低聲笑了起來:
“那我祝願你今後每一年的今天,都能好眠,顧将軍一諾千金,絕不食言。”
夏霁怔了一下,又馬上抱住顧寒,想把對方嵌進己的身體。他貪婪地淚着顧寒身上好聞地藥味,忽然間又想起一件事:“你派人去找解藥了嗎?”
顧寒艱難地點了下頭,拍着夏霁的肩背讓他松開自己些,等他放開了些才回答:“有吩咐商隊去白巫那去打聽消息,想着能不能用烏蘭雅的名頭知道些什麼事,但他們昨天傳了件壞消息。”
夏霁有些着急:“怎麼說?”
“白巫一族的族長是我母親的同胞兄長,也正好擅長制毒解蠱,隻是前幾日北上了,他的族人至今沒有收到有關他的消息。”
“他知道你的存在嗎?我是說你還活着的消息。”夏霁像是抓到了什麼機會一樣,急于向顧寒求證。
可顧寒卻搖搖頭,有些歉意地說:“我和我母親的母家那邊聯系不多,平時的交集不過就是生意上的買賣來往,我連我這個舅舅都沒見過,但名字我還是知道的,叫海德拉。”
夏霁聽到這兒有些害怕了,但他又沒有辦法,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困擾着,就像五年前一樣令人窒息。夏霁壓抑着情緒,從口中蹦出話來:“那我派人去沿着北上的路查看,最近邊界那邊不太平,我怕……”
接下來的話沒說完,因為顧寒心疼地吻了上去,堵住了那張叫着“因愛生怖”的嘴。
也是,畢竟顧寒才在夏霁面前發完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誓言,接着就得面對自己不到一年半的生命。
這個吻正在持續,夏霁一開是想推開顧寒,因為正事還沒講完。但顧寒留在夏霁口齒間的舌尖不斷地上下勾勒,挑随着夏霧加深這個吻。兩人的氣息伴随着唾液不斷交融,親吻時換氣的聲音讓房間中暖昧的氣氛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雙唇分開,但亮晶晶的銀絲還連着他的,夏霁看着顧寒,情動讓顧寒的眼尾染上了淡紅色,很明顯,也很漂亮。
顧寒與夏霁心有靈犀,調情似地沖他眨了眨眼金色眸子,在夏霁漆黑瞳色中反射出□□的光芒,夏霁分不清那是誰的。
兩人的衣服都在剛剛的口舌之紛中散開,大開的衣襟間是一片春光。夏霁忽得翻到顧寒面前,不由分說的咬上了顧寒的側頸,留下牙印後又舔又吮,這讓脖頸敏感的顧寒有些吃不住,但不舍得推開,就抱緊夏霁,眼中泛起水光,嘴唇微張換着氣,仍由夏霁的手在自己的身上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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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夏霁放開雙手,但他沒有着急退出來,而是留在裡頭溫有着。
顧寒累得睜不開眼,他的體力确實不比年輕剛上戰場那會了,傷痛與盎毒不斷耗着他,他似乎快睡了過去,但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夏霁湊到了耳邊,咬了下耳垂又放開,輕輕說了些什麼。
他說:“你是我的,你永遠不能食言。”
顧寒是被颠醒的,醒來時他正在夏霁的懷中被夏霁輕接着不至于從他的腿上掉下去。
“醒了?”夏霁看了他一眼,摟在肩上的手輕輕拍着,像是在哄他。
“唔。”果不其然,顧案伸手去環夏霁特頸的動作被腰間的酸疼與那處的酸漲打斷,雙手改了個道去捶夏霁的肩膀,道:“夏雲徹你夠狠的。”
夏雲徹悶笑起來,放在顧寒肩膀上的手順着柔軟的布料向下滑,停在腰間然後按揉起來,這讓顧寒舒服得輕聲哼着,又靠回夏霁的懷裡,頭枕着夏霁的胸肌打了個哈欠。
與此同時,通往皇莊的寬大馬道上并駕行駛着兩輛車,一輛是顧寒他們的,而另一輛馬輛車簾裡被拉起,大元的秦王——李立晔無奈的将自己的手臂搭在車窗上,把住自己的半邊臉看天看地,試圖用沿途的風景和清晨的鳥鳴清空自己從隔壁馬車聽來的動靜。
“哎,他倆平時都這麼若無旁人的嗎?”李立晔受不了了,開始找對面馬車旁騎馬的侍衛們搭話。
但這幾個侍衛裡話多的隻有梅清,但他被顧寒放在雲郡看着金雲軒他們,剩下的幾個侍衛完全不搭理他,這讓李立晔很受傷。
他小聲嘀咕道:“幾個意思,現在就連侍衛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嘩的一下,對面馬車的車簾被拉開,昏暗的内裡露出一對金色的瞳仁,眼中的嘲諷是毫不掩釋的。顧寒咧開嘴笑說:“小廢物,人在屋檐下,怎麼就你那麼多廢話。”
“廢物說廢話,很搭。”夏霁在裡面幫腔,語氣是漫不經心的,他注意全在托着顧寒懸空的腰。
李立晔一張嘴說不過兩個人,氣得拿輩分壓顧寒:“你們兩個才是,尤其是你顧寒,本王好歹比你大,你連最基本的尊敬都沒有嗎?”
“虛張聲勢。”顧寒瞅了他一眼,冷冷地丢下四字評價又放下簾子,鑽進夏霁懷裡告狀,叽哩咕噜的委屈死了。
夏霁安撫地拍了拍顧寒的腰側,故意用外面李立晔也能聽到的音量說:“别擔心,反正等會兒進了皇莊他就在你的手上了,不急這一時半會的。”
這話一說完,顧寒開心了,李立晔想跳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