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郡一别已有數月,梅副指揮使,您高升。”張濟看向顧寒,他現在隻覺得那雙金瞳看得人心煩:“常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梅副指揮身上體現的是淋漓盡緻。”
顧寒聽了張濟的譏諷卻哈哈大笑起來,引得其他朝臣駐足圍觀,小聲議論起來。但顧寒卻絲毫不在意,等他笑夠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張濟,笑着沉聲說:“老子用命換來的東西,也容得你在這裡說三道四?張大人,别把自己看得太高,沙子堆起來的高閣可太容易塌了。”
張濟被顧寒語氣中的威脅和半真半假的恐吓擺了一道,随即面色微沉地離開了。錢四看着他怒氣沖沖的背影疑惑又擔心地問顧寒:“幹嘛逼成這樣,會不會狗急跳牆?”
“怕什麼,”顧寒用力地拍下錢四的後背,把人拍了一個踉跄,“小爺跟你保證,青東容加嘴裡的東西今天就能知道,咱們王爺大手筆,給他一堆好的條件,他要是不答應,我就先砍了他的頭送給巴彥淖爾。”
錢四點點頭,兩個人朝宮門走去,等到了錦衣衛的诏獄時,夏霁已經拿着幾張紙正在看了。
顧寒剛剛把張濟吓了一回,現在興緻正高,想蹲下去逗坐在地上的青東容加,卻被夏霁的一隻手擋住了。
“現在先别逗他,我剛才問話時把他刺激到了,小心發瘋。”
夏霁話音剛落,牢裡的青東容加就印證這句話一樣叽哩咕噜地大叫起來,顧寒擡起頭問獨自在他們後面站木頭的錢四知不知道青東容加在叫什麼。
錢四的臉色變幻了幾下,然後勉強說道:“都是罵人的,而且很難聽,我不好翻譯。”
顧寒點點頭沒說什麼,而是拿過錢四挂在腰間的鑰匙打開牢門,把刀扔給錢四後直接走進去把人接了一頓。顧寒手上沒留情,拳拳到肉,青東容加毫無招架之力,很快就見了血。
“明朔,”夏霁叫了顧寒一聲,顧寒停下動作去看他,“别打了,你現在抓緊時間去安排巡街的人來,一定要盯緊張府,我現在要入宮一趟。”
顧寒沒意見,他把青東容加往他平時躺的幹草堆一扔,然後走出去鎖門還鑰匙接過刀扣回腰帶,問:“跟我猜得差不多?”
“嗯,但是和巴彥淖爾沒什麼關系,對方一直都是和耳未聯系。”夏霁将證詞收進自己的懷中。
顧寒點頭,沖夏霁笑了一下,然後對錢四說:“這事兒你就過幾天再呈上去,一定是你,明白嗎?”錢四應了,顧寒這才放心離開,隻不過臨走時突然想起什麼,轉過身對夏霁說:“那個叫遊榆的大理寺少卿,是自己,他原名叫杜由,放心用。”
宮中,夏霁要見的人不是永宜帝,而是太後,但此時卻與沈鶴擦肩而過,沈鶴對他恍若未聞。
夏霁被容姑攔在門外,容姑給出的理由是太後在更衣。
看來已經見過面了,夏霁也不急,他站在門口想着,現在他手上有半個錦衣衛,宮中内宦,一個禮部,還有半個大理寺和邊境的兵力,但這還不夠。
畢竟遠水解不了近火,這次還要把京城的戍衛司拿下。隻有順利地将永宜帝架空起來他才會放心,放心讓顧寒着手邊境的事。
“裕王殿下,太後有請。”容姑去而複返,将夏霁帶到了一個偏殿,他在那裡見到了眼眶微紅的太後,正呆坐着盯着桌上的茶水,一言不發。聽到夏霁進來時她回過神來,直接着就将桌上的茶盞揮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太後一邊深呼吸一邊擺手讓夏霁坐下不用管自己,但這讓夏霁更擔心了。
“找哀家是有什麼事嗎?”太後問道,然後又讓人上來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幹淨,等容姑将新的茶水拿來上時喝了幾口才接着開口問:“什麼把你看上的那個帶過來見哀家,人家家裡同意嗎?”
夏霁不知道剛剛沈鶴跟太後說了什麼,但他估計不是什麼好話。
“等上京城的事結束,母後,他家裡人我已經見過了,都同意了的。”夏霁笑着回答,但太後還是面露些許擔心,嘴上念着什麼“兒孫自兒孫福”。
“那個,母後,青東容加開口了,”夏霁将那幾張證詞放在太後面前,太後這才回過神,将紙拿過去看,“兒臣的意思是這件事先按住,就怕張濟狗急跳牆反咬一口。”
太後嗤笑一聲,将信紙扔回桌上:“容姑,将皇帝和皇後請過來,就說哀家有事要吩咐。”
皇帝很快就過來了,他對自己的要求不允許他忤遞太後的命令,這是孝道,而皇後張氏則是在夏霁喝完一盞茶之後才慢慢出現在衆人面前。
太後将證詞扔在了永宜帝身上,冷聲說道:“皇帝你自己好好看看,反正哀家看完就是一陣頭暈。”
永宜帝将證詞拿起來,看到了幾個詞後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将紙放到桌上,問坐在他面前的夏霁:“裕王,這些都是真的?”他的手在桌上的紙上扣了兩下,等看到夏霁點頭後就陷入沉默。
“皇後,你跪下。”太後突然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狠厲,見皇後遲遲不動甚至提高音調:“跪下。”
張氏跪了,不僅跪了,眼淚也就跟着下來,她哭道:“臣妾這是做錯了什麼,母後為什麼要這樣對臣妾,這幾日臣妾都在自己宮中待着,哪兒也沒去。”
但太後接下來的話卻将張氏的哭聲止住了,過了半晌才不解,惶恐,小心翼翼地問道:“什麼,我父親通敵,母後,您在說笑的對吧。”
太後見她這幅模樣就知道她是不知情了,隻得揮手讓人把張氏帶回去:“傳哀家的話,将張氏禁足在她的東來宮,沒有哀家或皇帝的旨意,不要将人放出來。”
張氏聽到這話時腿都軟了,她不顧形象地往皇帝那兒爬,珠钗掉了一地,手都被剛剛太後砸出來的瓷器碎片劃出傷痕。但這些都無濟于事,因為她已經被兩個力大的太監架了起來往外拖,口中喊着永宜帝的名字。
永宜帝有些恍惚,他看着被拖出去的張氏隻能補上一句:“把人看緊,别讓她尋死。”
等張氏的哭喊聲聽不見時,太後才問永宜帝:“皇帝現在有什麼打算。”
"先,按兵不動吧."永宜帝說話的聲音很低.
太後同意似的點頭,喝了口茶說:"皇帝,哀家知道你現在有些不敢相信,不如讓大理寺也去查一次,青東容加也可以交由大理寺,當然,刑部也可以."
永宜帝力閉了下眼,又睜開,艱難地說:“就聽母後的,裕王你去辦,正好明日也不用上朝,切記不要打草驚蛇,朕、朕去貴妃那兒了。”他說完這段語無倫次的話後就離開了。
夏霁看了永宜帝一會兒,太後看着他問道:“你又有什麼打算?”
“嗯,拿下京城戍衛司,這樣張黨就不足為懼。”
太後明了,閉上眼說:“去吧,哀家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但有一件事你要明白,讓雲兒給你留個後,或者哀家指婚,你自己好好想,祁靖後繼必須有人。”
夏霁應下,跟太後告辭離開宮中。
“你是說太後對這事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顧寒剛洗完,擦着頭發走進卧房:“我按你的安排人手盯着張家,目前是沒什麼動靜,但就是擔心他們府上有什麼暗門,地道什麼的。”
夏霁從床邊站起身接過顧寒手上的巾帕為的擦拭頭發,動作輕柔,語氣輕緩:“這個不用擔心,我在回來之前就安排好了讓大理寺去抓人。現在的京城戍衛司總督是張黨的人,消息是怎麼從上京城出去的,用這個說法把人扣住在好不過了,到時候再扶自己人上位,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