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陳非就抱着陳兌回到了柳巷,剛進花宛的屋子就聽見一個冷淡中透着親切感的聲音:“快進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早膳還沒用,這會還熱着呢。”
“哎。”
陳非一改剛剛在國公府的嚴肅,一臉樂得找不着北的樣子把門關上,然後趕緊跑到飯桌旁坐下,順便将自己的便宜弟弟塞進花宛懷裡,對着桌上的清粥小菜狼吞虎咽,邊吃邊叫“快餓死我了”。
“慢點吃,噎死了你也要被拉去大理寺,被你自個兒的同僚翻來覆去的研究,”花宛一邊說着,一邊看着自己懷裡這個乖巧可愛一動不動的奶娃娃,甚至看出了陳非的影子,不由得擡起頭懷疑地盯着陳非,“這孩子你從哪兒拐來的?”
“我府上。”
話音剛落,陳非忽然心有所感地擡頭看了一眼花宛,在對方逐漸變黑的臉色中趕緊補上一句,“這是我二弟,那個柳姨娘生的。”
花宛收回眼神,低頭去逗懷裡的小孩。
陳非把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空,末了瞅了一眼待在花宛懷裡的自家弟弟,一邊偷偷摸摸将桌上的帕子弄到自己懷裡,一邊發出質疑:“他是不是個傻的,我把他弄出來這麼久了他都沒哭一回。”
花宛沒理對面偷帕子的混帳,隻是俯身下去來聲地問自己懷裡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陳兌這才擡頭看了花宛一眼,圓滾滾的大眼睛很清澈,看得花宛是更喜歡他了。但下一秒懷裡的小人用小胖指指了下的嘴,然後搖搖頭,這意思很明白,陳非他弟弟不會說話。
“陳大人。”花宛從桌上拿了個酥餅給小孩,頭也沒擡地叫對面正在看一本不知道人什麼地方翻出來的話本的陳非。
書頁翻過一張,陳非才不走心地應了一句:“怎麼了?我的心肝寶貝兒。”
“你弟叫什麼名字?他七歲了吧,現在還不會說話。”
“陳兌,往酒裡摻水的那種,”陳非應了句,然後就放下書坐直了給花宛解釋,“寶貝,他不是不會說,而是不能說。因為兩月前他娘失勢被我爹打入冷宮,之前得罪的下人就在他的筷子上抹了毒,給弄啞了。”
“啧,看來你這大戶人家裡也不幹淨。”花宛嫌惡地皺了眉。
陳非倒是不在意地點頭,他很認同地說:“是啊,我這國公府的大戶人家裡的髒事兒可多着呢,你确定還要嫁進我府上嗎?不如與我私相授受,我在外頭置辦間宅子,金屋藏嬌。”
他是越說越放肆,甚至還将昨衣的床笫之間的情話拿來說事,花宛越聽是臉越紅,最後是惱羞成怒道:“陳非,你當孩子的面說什麼渾話,給我滾出去。”
“别别别,我錯了,我給花掌櫃賠罪了,”陳非見把人逗得有些過了連忙收住,把話題往正事上引,“話說,花掌櫃有沒将消息遞給殿下,而殿下怎麼說?”
花宛這才把臉别過去,不冷不熱地說:“他讓你中午去一趟知味軒,就是你們平時議事的地方。還有,我倒是得恭喜你,殿下說皇後托他将賬本帶給你,陳大人,你現在可謂是升官發财死家長的占了後兩頭啊,想不頭一個也快了吧。”
陳非眼角一抽,花宛故意将他不對付的父親與後娘拿來說事,這是在敲打他。
“哎,我的好心肝兒,别生氣了,”陳非站起身走到花宛面前,将心懷裡礙事的陳兌趕到一旁後把花宛抱起,“我等會兒還得去大理寺,不然我那白胡子老頭上司就得罵我了,你現在笑一個,我就将那小兔崽子留在這兒陪你玩,先别說話,我知道你喜歡小孩。”
花宛猶豫了一下,但他實在不愛笑,權衡片刻後決定在陳非的嘴角親了下,然後别扭地問他:“可以了吧,放我下來。”
陳非壓不住上揚的唇角,笑得跟個偷了腥的貓一樣,親昵地在花宛的鬓邊蹭了蹭,然後又小心的把花宛放下,“那我走了,你乖乖的,那小孩不用管,到時間就給口飯吃就行。”
花宛聽了又皺起眉,把人向門外推,等将人趕走後又回去對陳兌說:“别理那個混帳,我帶你看書可好?”
陳兌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花宛,點了點頭。
早間的大理寺是不同以往的繁忙,來來往往的全是人,大家都有自己的要緊案子要辦,陳非也不怪沒人同他問好,隻是今日确實有些異常,尤其那些同僚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
“下官,見過嚴大人。”陳非進了辦事房,對着上頭順胡子喝茶的老頭行禮,那是他的頂頭上司,嚴明。
嚴明從書案中擡起頭看了陳非一眼,然後又吹一口氣自己的熱茶,不緊不慢地說:“你來做甚,這幾天你都用來了,回府上辦喪事去吧,國公爺的案子你不得插手,我交給餘章去辦了,你回去吧,啊。”
說罷又對陳非擺了擺手,打發什麼玩意一樣。
陳非心有怒氣,奈何嚴明是他長官,得罪不起,而餘章是前幾日剛給太子李立衍遞過拜帖的李皎學生,也得罪不起。隻得咬牙稱是,退走大理寺,想着先一步到知味軒坐着,喝茶也行。
陳非這會兒覺得這破官不當也罷,還不如一個錢掌櫃來得自在。
臨近正午,陳非剛與知味軒的小二敲定菜樣後就迎來了當朝太子,李立衍。但出乎陳非意料的是,李立衍身後竟跟着個熟人,正是頂了他的差事的餘章。
“下官見過殿下,餘大人好。”陳非在心裡打着算盤,面上淡定地行禮:“太子殿下這邊坐,餘大人也是。”
餘章朝陳非友好地笑了下,自個兒揀了個位兒坐下,一言不發,好似隻是來當個擺沒,讓陳非看在眼裡,疑惑積在心中,詢問地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太子殿下。
“陳大人莫要介懷,餘大人是個人才,而且國公府一案也是孤讓他接手的,于情于理,你該回避的,”李立衍今天一身白衣,胸前卻繡銀龍環繞,頭戴金冠,不怒自威,但面帶笑容好似春風拂面,“孤知道後的意思是鬧出動靜好震懾宵小,但方才從屍身上探出一種毒,與謝家有關,現在不宜打草驚蛇。”
陳非剛想開口說話就被進來上菜店家小二打斷,隻好閉嘴沉默認對,好在小二知情知趣,上完菜就離開了。餘章就在這時開口問道:
“陳大人可知這位柳姨娘的底細?”
陳非搖頭,他邊拿起筷子挑着菜,一邊實話實說:“不清楚,我隻知她名為柳娘,至于其他的事宜,上次投毒的事情過後我就禁軍的人探查過,一無所獲。”
餘章聽了後點點頭,然後繼續當他的擺設。陳非也沒管他,隻是暗自好奇這位餘大人有什麼高人一等的本事能讓李皎那個老項固收為學生,要知道李皎上一個學生還是顧寒,那個在祁靖幹大事的家夥。
李立衍在外也不端架子,不用陳非招呼就已經吃起東西來了,隻是聽到餘章與陳非對話才放下筷子,笑着說道:“我在謝家裡放了個暗樁,是個叫老菜頭的幫廚。既然剛剛說到屍體上驗出的東西不尋常,那你們就去查查看,說不定還真能扯出些什麼蛛絲馬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