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麗先生》電影拍攝的最後一場戲,橫店下起了多年難得一遇的大雪。
有句傳言說,遇大雪來爆劇,不知道放在電影身上能不能應驗。
蘇以寒擡頭看着天上的飄雪,長長的睫毛上沾染着寒意,凝結成霜。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一段艱難的路要獨自前行。
“小寒。”
“小寒?”
林安導演叫了兩遍,她才回頭。
“林導,怎麼了?”她嘴角是微微上揚的,笑容卻帶着苦澀。
林安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感覺你有點心不在焉啊。”
“林導,是我哪個鏡頭沒拍好嗎?”她虛心請教。
林安:“沒有,你拍得很好,完全吃透了角色。”
“我隻是覺得你得學會适時抽離,要不然按你這個演法,對身體情緒的反噬作用很大。”
電影拍到最後,她越來越入戲,有時候收工了蘇以寒也不回家,獨自坐在角落背台詞。
台詞背完了,就一個人發呆。
遠遠地看上去,好像一個對塵世間沒有任何留戀的孤獨患者。
以前并不是沒有這種演員入戲太深,最後得了抑郁症離世的情況。
林安在這行幹了那麼多年,第六感一向很準。
“謝謝導演,你不用擔心我。”蘇以寒硬是擠出明媚的笑容,“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等電影拍完以後,我還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呢。”
林安:“你要和捧星娛樂解約?”
蘇以寒點頭:“嗯,與其靠别人捧着,處處受制于人,倒不如跟着自己的心走。”
她很是感慨:“其實我剛入行的時候,就很想擁有自己的工作室,這樣我就可以接自己喜歡的戲,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林安導演試探性地問:“那你和蘇先生……”
“林導,你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楚江吧?”蘇以寒毫不避諱,“放心,這部電影他投了錢,我給他賺回來,就兩不相欠了。”
林安有些尴尬:“你知道了啊……”
蘇以寒:“他是個好人,隻不過不适合我罷了。”
“感覺你們倆之間有點可惜。”林安歎氣,“現在我有點後悔讓你出演沈妍了,要是你不演,就不會有後面那麼多的事了。”
她最近一年多經曆的一切,都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蘇以寒釋然一笑:“可是我很感謝《雙囚》這部電影,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然會選擇沈妍,她成就了我,我也成就了她。”
林安無言,隻覺得眼前的蘇以寒有種莫名的灑脫。
可是這種灑脫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
……
最後一場戲順利結束,一次過。
羅曼麗衣衫不整地躺在雪地裡,身上到處是傷疤,青一塊紫一塊,沒有了人形。
遠處傳來小鎮居民的歡聲笑語,他們迎來了新的一年。
大雪一點點将羅曼麗淹沒,仿佛她從未存在留下痕迹,那些未來和期待都和她無關。
一夜過後,那個角落形成了一個小山丘。
小鎮上鏟雪的小車,将她凍僵的身體和積雪一起拖走。
路面又恢複了原來幹淨又整潔的模樣。
學校裡來了新的男教書先生,那些有關于她的痕迹都被殘忍抹去,沒有人再記得曾經在課堂上侃侃而談的女先生。
那場大雪埋沒了她的身體,而那些居民忘記了她的名字。
自此羅曼麗迎來了真正的死亡。
為了追求真實,蘇以寒穿着一塊破布,足足在雪地裡凍了兩個小時,才演出了那種帶着寒冷的絕望感。
準确地來說,她根本沒有在演……
導演喊“卡”的時候,蘇以寒并沒有感到輕松。
相反,她的心似乎跟着羅曼麗一起死去,被大雪埋葬。
埋在雪地裡時,蘇以寒流出的淚水被冰凍,凝結成了霜。
她這一生似乎跟羅曼麗沒有任何區别。
總是妄想螳臂擋車,可事實總是不盡如人意。
她的結局也會像羅曼麗那樣嗎?
蘇以寒哭不出來,已經完全麻木了,凍久了居然覺得身體開始暖和了起來。
工作人員把她從雪裡挖出來的時候,蘇以寒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整個人沒有一點血色。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束陽光照到了她身上,帶來了些許溫暖。
*
拍完電影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蘇以寒都在調養身體,她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不是很好。
那種戒斷反應比拍《雙囚》的時候大了不止一點。
安眠藥的用量一直在增加,飯量卻一直在減少。
本以為那麼用心的電影一定可以順利上映,隻可惜有人在中間使了絆子……
蘇以寒在家被電話吵醒時,已經是大中午,這段時間晝夜颠倒,都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陳羽:“姐!怎麼辦?我們的電影被惡意卡審核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蘇以寒表現出不正常的平靜:“理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