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捏了個口哨,兩名錦衣衛立刻從屋外跑了進來。
見着是秋錦程,江朔有些吃驚。怎麼着副指揮使還親自來幹這種活兒?
“守着門口,不放任何人進來。”話閉,江朔把目光移向蘇旭。蘇旭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兩名錦衣衛,對江朔微微颔首。
梅君蘭自然是第一個下去的,在江朔準備跟上的時候,蘇旭再次拉住了他,示意江朔走在自己後面。
“走吧。”
漆黑的地道,除了洞口透進來的一點光,往前走去,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幾個人都把手按在了自己的武器上,蓄勢待發,以應對不可預估的意外。倒是梅君蘭,在牆上摸索一陣,拿出火折子點燃了油燈,昏弱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地道。
蘇旭把已經出鞘幾分的劍緩緩按回去,但心上崩着的弦不敢有半分松懈。
地道修的簡陋,一路走過來,幾個人身上或多或少蹭上了泥灰。
地道很長,但窄。
走了一會兒,耳旁依稀傳來呻吟聲。
梅君蘭神色漠然,顯然對地道深處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司空見慣。
随着幾人越走越深,呻吟聲也越來越大,帶着痛苦和癫狂。
江朔和儲季野不約而同的想起了昨天煙館裡的畫面。
近在咫尺的是大煙不可見人的真相。
地道逐漸變得寬敞,架起的竹竿上挂着布簾子隔出一個個獨立的空間。呻吟聲、喊叫聲就從布簾裡傳出來。不斷抖動的布簾就像幾人難以平複的心。
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從簾子裡出來,臉上是與這個年齡不符的愁緒。黯淡無光的眼睛在看到梅君蘭時亮了起來,“梅大哥。”小孩兒一邊喊着一邊跑過來。
梅君蘭擡手揉了揉小孩兒的頭,“怎麼樣了。”
小孩兒揚起的目光在聽到這句話後漸漸垂下去。
“去歇會兒吧。這裡我來看着。”梅君蘭拍拍小孩兒瘦弱的肩膀道。
小孩兒拽着梅君蘭的袖子不肯放手。
“這孩子叫元郎,他父親在兩年前戰死,裡面躺着的是他爺爺。”梅君三言兩語概括了這孩子的十多年的過去。
江朔從懷裡摸出包松子糖,遞給元郎,盡可能的壓下情緒,“吃糖。”
元郎捏着衣角,怯生生的看着江朔,遲遲不敢伸手去接,猶猶豫豫的望向梅君蘭。
“拿着吧。”
“謝謝哥哥。”元郎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放了一顆在嘴裡。甜味立刻在嘴裡散開,短暫的驅散了萦繞多年的痛苦。
一種酸澀感在江朔心頭散開。“出去玩兒會兒?”
“去吧,明天再來。”
元郎兩手抱着糖往地道另一頭走去。
“阿娘!”元郎撲在母親身上,獻寶一樣的把松子糖捧在母親面前。“吃糖!”
元郎走後,地道裡陰沉的氣息壓的人喘不過氣。
“煙瘾難戒,隻能如此。”八個字解釋了眼前的種種畫面。
“有其他法子嗎?”
“或許有藥,但吃不起。”
蘇旭看着江朔沉思的樣子,從江朔執意要從梅君蘭口裡撬東西,到看到這些躺在床上掙紮的瘾君子,有震驚和憤怒之餘還有幾分恍然大悟。他直覺江朔瞞着自己坐了些什麼。
在一旁久未發聲的儲季野開口到,“去國公府,請離老大夫來。”
是了,離老大夫說有藥可治。
當即江朔便辭别梅君蘭,朝國公府趕去。
出地道口後,江朔看着秋錦程欲言又止,他不知道梅君蘭願不願意解鎖他的幫助,又或者秋錦程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但目前他也無人可用。
“大人?”秋錦程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秋錦程?”
“是。”
斟酌萬分,江朔始終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