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屋裡的秋稚完全沒想到自己主子會把太子這尊大佛請進屋來。
“太子殿下,娘子。”
“拿筆墨紙硯來。”
“是。”
顧如歌順勢将木盒放在桌上。
“殿下請坐吧,現在時候不早了,臣女就不準備茶水了。”
“咳——,無礙。”
周迅第一次進入女兒家的閨房,有些局促,一雙眼睛沒有好的停落之處,卻又不敢随意掃視。
“娘子。”
秋稚去而複返,将紙筆放好,立即拿起墨條開始老老實實做事。
“這些就夠了,不用再磨了,去将印泥拿來。”
“是。”
這廂顧如歌也将文書寫好,恭敬地雙手呈給周洵。
“殿下請過目,若有不足之處,臣女立即修改。”
紙上的字迹工整娟秀,又自有自己的風骨所在,周洵逐字逐句讀下來,并沒有半點不妥,隻是這分書太過規矩了,少了些人情味。
“沒有。”
“那也煩請殿下在此處落墨,秋稚也将印泥取來了。”
周洵接過顧如歌手裡的筆,落筆時心中泛起陣陣波瀾。
“既然已經寫好文書,也請殿下安心。”
顧如歌将手印摁好,就将紙張遞給了周洵,周洵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收尾,結束之時還有些茫然。
“已經太晚了,臣女就恭送殿下。”
這是趕客了,周洵三兩下将紙疊起來放在心口處,匆匆離去。
“呼——”
顧如歌看見秋稚如釋重負般的靠在門邊,笑而不語。
“娘子,你說殿下今天是個什麼意思,非得夜裡來嗎?簡直是要吓死奴婢了。”
“放心吧,他不會怪罪你的,以後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好好休息吧。”
“是——”
秋稚拖長了音調,跟在顧如歌身後回到屋裡。
燭火熄滅,光影流轉,顧如歌忙完周沐交代給她的事後也算是徹底閑下來了,正打算繼續順着線索追查時就被顧夫人叫了去。
“見過阿娘。”
“過來坐吧。”
“阿娘今日倒是得閑找女兒說說話了。”
“若是你父親是個其他官職也好,我也就隻需要管些府上賬冊,你父親遠在劍南,我一邊要看顧着他,還要替他應對京中之事,官眷的宴會也不少。”
“阿娘辛苦了,不如日後女兒幫阿娘看看府上的事情?”
“你?你也有得我操心的,且不說你與太子如今的關系,你先說說之前你院子裡怎麼又闖了人進去?若不是我聽到下人們閑聊,你要瞞我到何時?”
顧如歌立即規矩的坐好。
“阿娘,那就是個小毛賊,鳴珂把他趕走了,那賊人連屋裡都沒進得去,我就沒上報了嘛……”
“三娘,這件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可總是涉及到你的安危的,就連娘親都瞞着不說,以後成了親,嫁做他人婦難道也要打落牙齒和血吞嗎?”
“阿娘,哪有那麼嚴重,再說我也才及笄,嫁人這件事還早呢,我還要給似玉守滿喪期呢。”
說到此處,顧夫人又是憂來又是愁。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應該明白,你在衆人眼中已經與太子扯上了關系,近日,官眷們都在說皇後娘娘正在準備為太子挑選太子妃,你以為你能撇得請?”
顧如歌沉默了,事實如此。
“三娘,就算你不會成為太子妃,皇後娘也不會讓你置身事外,一定會把你放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眼下太子妃擇選正是一個好機會,不管是太子身邊那一個位置都是合理的,屆時你獨身一人在那深宮裡,又該如何是好?”
“阿娘,女兒不會受欺負的,畢竟我幫了太子和皇後嘛!”
顧如歌笑着賣乖,試圖緩解顧夫人的擔憂與焦慮。
“三娘,你還是太年輕,他們是手握權力的人,就算太子殿下記挂着這份情,可是情愛之事,既有先來後到,也有後來居上,既有相敬如賓,也可相看兩厭,既有情深意重,也能恩斷義絕。”
兩廂靜默,道理沒錯,可顧如歌并不在乎這些。
“哎呀!阿娘,好了,這些都是還沒有影兒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就算那一天真的發生了,我還有爹爹和兄長替我撐腰,難道阿娘不相信他們能保護好我?”
“你呀,長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我不與你辯駁。”
“都是阿娘生得好,教得好……”
母女二人鬧作一團,氣氛漸漸緩和,隻有一個疑問萦繞在顧夫人心頭。
等到那一天,就算傾盡整個顧府,真的能護住顧如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