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請入座吧!”
皇後坐下後,衆人這才敢落座。
“娘娘,顧娘子派人來說今日就不來了。”
“想必顧娘子也是受了驚吓,好生看顧着,不得有半點疏漏。”
“是。”
柳長史退下後,周沐立即開口。
“母後,今日之事必定不是意外,一定是徐晚竹做的,之前她就試圖在宮裡起欺負顧娘子,雖說上次顧娘子失蹤一案最終宣稱說是匪賊作亂,可是那徐晚竹也是實打實的謀劃過,這次一定也與與她脫不了幹系。”
皇後看了她一眼,周沐便不再繼續說下去。
“難道你以為母後是傻子嗎?手裡沒有切實的證據,你不僅幫不了顧娘子,反而還會為她引來更多的禍端。”
“可,難道就讓她這麼受這個委屈,就在母後與兒臣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今日本宮當場就處置了那位張娘子,背後之人才是正真的得了呈,更不用說宴會結束之後整個京城之中就會立即傳出皇室有失偏頗,史官又會如何落筆述說?此後顧娘子在京中又該如何自處?”
周沐立即噤聲。
“臣女徐晚竹拜見皇後娘娘,殿下。”
徐晚竹此時主動上前來,跪拜在地,讓人猜不透她的用意。
“徐娘子這是何意?快快請起。”
徐晚竹再擡頭是已經是一副淚眼婆娑,我見猶憐的模樣。
“臣女自知之前與顧娘子有過過節,就連此前顧娘子失蹤一案也有傳聞說是臣女謀劃,可是自從娘娘罰過臣女後,臣女也在家中禁足反思多日,今日顧娘子受傷後,臣女便知道必定會傳出諸多流言蜚語,可臣女與交好的姐妹今日根本就沒有近過顧娘子的身,就連張娘子也碰過面,悠悠衆口,臣女與其不明不白地受辱,還不如由皇後娘娘親自定罪!”
此時,徐晚竹眼角那滴懸而未落得淚珠,恰如其分地滑落,在場者九成都在為她痛惜憤概。
真真是好一出,欲擒故縱。
“你——”
“元嘉!”
周沐又被制止,心中憋悶,皇後以眼神撫慰。
“徐娘子有何出此言,今日在座的滿堂貴女們難道個個都是冷眼旁觀者嗎?今日事發之時,本宮不在,就算徐娘子再有手段,難道行宮中的婢女會說謊不成?徐娘子且安心,既然已經蓋棺定論為意外,顧娘子也沒有提出異議,即便有流言,想必也會不攻自破。”
皇後對着周沐使了個眼色。
“清者自清。”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徐晚竹再次叩首。
“多謝娘娘與殿下,擾了今日的宴席,臣女自罰三杯。”
“臣女也是,今日誤傷了顧娘子,差點壞了娘娘精心準備的乞巧宴,娘娘宅心仁厚,并未責罰,臣女也自罰三杯。”
張娘子沖着皇後娘娘行完禮後,立即豪爽的仰勃将杯中酒飲盡。
“不如諸位一起舉杯!”
在衆人一起舉杯之間,孟若棠與沈嘉南相視而笑,眉眼間滿是得意,隻有姜令宜神色躊躇。
“太子殿下到——”
“太子?”
“太子殿下怎麼會來?”
“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
周洵伴着驚歎、疑惑、喜悅的各色目光走到皇後面前,徐晚竹欽慕的目光自然也緊緊跟随着他的身影。
“兒臣見過母後。”
“可曾用過晚膳?”
“回母後,用過了。”
“那好,你自去吧。”
“是。”
“皇兄等等——”
周沐叫住周洵。
“啟禀母後,兒臣有些東西想托皇兄帶回去,便與皇兄一同先行離去。”
皇後又怎能會猜不出周沐那點小心思,但也無可奈何,隻能點頭答應。
周洵離開時又掃視了一圈席面,還是沒有看見自己想看見的人。
“皇兄——,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嗯?”
周沐都快要氣死了,一腔怒火找不到發洩口。
“我說,今日顧娘子被人撞到,劃傷了手心,那麼長的口子——,我說這件事就是徐晚竹做的,可母後卻一直說沒有證據,什麼嘛!今日是我生平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公主做得最憋屈的一日!”
周迅聞言皺眉,受傷?徐晚竹?皇後不可能置之不理。
“母後這麼坐自然有她的道理。”
周沐本以為自己說出來後會得到周洵同仇敵忾的表态,哪知道是這個結果。
“好好好,你們都是這樣的,可是顧娘子都受傷了,難道你就不去看看她嗎?”
周沐站在原地等周洵的回答,可人根本就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今日,泡完溫泉回去還有一堆父皇安排的事務要處理。”
周洵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留在原地的周沐氣得跳腳。
“皇兄——,以後有得你後悔!”
怎麼會呢?
月亮高懸,夜色漸濃,宴席早已散去。
顧如歌才送走與自己聊了許久的周沐,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肩頸。
“秋稚,你去準備準備吧,今日實在是太累了,早些休息的好。”
“是,那娘子是要現在換藥還是稍後?”
“你先去收拾吧。”
秋稚點點頭,走進裡間,不出一會兒就開始喊顧如歌。
“娘子好了。”
顧如歌走進去,坐到床塌邊。
“娘子明日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的。”
“娘子若是知道就不會受這個傷了……”
“哐當——”
屋外一陣聲響吸引了主仆二人的注意。
“娘子!”
秋稚緊張的看向顧如歌,可這行宮裡有羽林衛把守着,想必不會是賊人。
“我出去看看吧。”
“還是奴婢去吧。”
秋稚放下從顧如歌手上拆下來的裹簾,警惕又小心的朝門外挪去。
可從裡到外就這幾步路,秋稚去了半天都還沒有回來,疑慮湧上顧如歌心頭。
她也悄悄的向門外走去,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人從身後鉗住。
那人的手就虛虛扼在她的脖頸,一言不發,但隻要她試圖掙紮,那隻手就會施力控制住自己。
“……這裡是重兵把守地南郊行宮,若是你敢傷人,必定逃脫不了的……”
身後之人還是不說話,也沒有要動手的征兆,顧如歌閉上眼,心一橫,正打算轉過身看一眼身後到底是誰時,那人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說這行宮裡有重兵把守,為什麼還會被人傷到這隻手?”
周洵的聲音!顧如歌氣惱地用沒受傷的手揮開周洵。
“臣女方才還以為自己就要命喪此處了,現下看來也不知道方才的表現有沒有讓殿下滿意。”
顧如歌徑直走回床邊坐下,自己給自己上藥,周洵見狀立即也湊過去。
“我不是故意的,今日聽元嘉說你受傷了,我就來看看。”
“那臣女可是要多謝殿下關心了!殿下若是無事,就立即回去吧。”
顧如歌一隻手抹好了藥,可到纏裹簾時一隻手卻顯得不那麼靈敏了。
周洵立即将裹簾從顧如歌手中搶過,顧如歌記仇,故意不給。
“是我錯了,我今日不該這麼吓你,秋稚也沒事。”
這下顧如歌手上的力道逐漸變小,周洵順勢握住她的手就開始包紮。
“想必這也是她的手筆吧。”
“……當時太亂了,完全沒有證據,隻能以意外收場。”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這恐怕是她第三次下手了吧,你不報複回去?”
“自然,這行宮比不上皇宮裡規矩森嚴,隻要她們願意有的是手段可以再次對我下手,屆時我自有對策。”
“比如?”
周洵好整以暇地看向胸有成竹的顧如歌,垂在膝頭的右手手指不自覺地搓撚着,好像在回味方才觸及的兩片細膩。
“比如,今日太子殿下夜闖臣女的屋子,隻要她們留了人看着臣女,那麼明日就能傳出臣女與男子私會的事情。”
周洵笑了笑,看向顧如歌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看向來還是記仇的。
“要我給你留幾個人手嗎?”
“多謝殿下好意,還是早早離去吧,不要誤了明日早朝。”
“顧娘子言之有理。”
周洵笑着戴上面具,轉身出去。
“蘇禦——”
二人走時還貼心的關上了門,顧如歌無奈的歎了口氣,确認屋外的秋稚昏睡過去後,息掉燭火也入睡了。
第二日天一亮,顧如歌正梳妝着,秋稚頻頻失誤拽到她的發絲。
“若是沒休息好,那我就自己來。”
“不是的……娘子,我昨日怎麼會就那麼睡着了?我明明記得我正準備去屋外看看怎麼就……”
顧如歌回想起昨夜的那一出,也是無話可說。
“别想這麼多了,一定是你昨天太累了,我出去看就看見你倒在地上了,怎麼叫都叫不醒你,費了半天勁才把你搬回去。”
“那娘子的手沒事吧!”
“沒事的,早些收拾好早些過去。”
“是。”
二人前腳剛出門,後腳就有一道鬼祟的身影竄了進去,過了半晌懷裡鼓鼓囊囊的出來。
用完早膳後,衆人依舊去祭拜了七娘,顧如歌在園子裡來來回回逛了三圈,卻沒有看見昨日那位剪紙的女官,想來是怕再出意外就撤走了。
顧如歌惋惜的看了了空蕩蕩的那處,轉身就被萬長史留住。
“顧娘子安。”
“長史安。”
“想來顧娘子是來找那位剪紙的女官吧。”
“長史料事如神。”
“娘子謬贊,皇後娘娘怕意外再次發生,便讓那位女官先離開了,她走時托下官把這個交給娘子。”
顧如歌接過那副卷軸,緩緩打開來,就看見遼闊天地間一雙鳥兒振翅高飛,無拘無束,顧如歌鼻頭泛酸,險些哽咽。
“……多謝長史,不知那位女官?”
“娘子放心,那位女官無礙,她還拖我轉達娘子,她見你昨日如此執着,心中敬佩感動,但一隻鳥兒太過孤單,她就剪了這一雙送予你。”
“麻煩長史代我同那位女官道一聲謝。”
“自然,話已帶到,皇後娘娘處還等着下官前去侍奉,便先行告退。”
二人分别過後,顧如歌握着卷軸在園中閑逛,這一逛就誤入了其他貴女們聚集的地方,遠遠看着周沐好像也在,顧如歌還沒來得及避開就被發現了。
“顧娘子——”
顧如歌看去,正是笑吟吟地徐晚竹,她一一回望過去,每一個人都自白坦蕩的看着自己,除了一直躲閃着目光的姜令宜。
“顧娘子——,快來——”
此時周沐高聲呼喚她,她隻好将手中的卷軸交給秋稚。
“先放回去吧。”
“娘子,你一個人,萬一……”
“元嘉殿下在呢,不會有事的。”
秋稚半信半疑的離開了,顧如歌也從容不迫的去到亭中。
“顧娘子想來平日裡很少玩籌令吧,今日趁着人多,不如與我們一道玩樂?”
徐晚竹笑得溫婉得體,加上昨夜那一出好戲,今日亭中多數人都沒有猜測她的心思。
“好啊……”
周沐見顧如歌答應下來,立即揚起笑臉,她本來也不想來的,可是就隻玩了一次,便迷上了。
“既然如此,奴婢便開始,稍後由奴婢搖動骰子,以公主為第一位,屆時搖到多少,便點多少人抽取籌簽,依照上面的做就行,第二次則以上一次結尾者的後一人為第一位。”
說話的婢女環視一圈,便開始搖動手中的骰子。
停下的那一刻,衆人的目光齊齊定在那一處。
“十——”
正好停在顧如歌前一個,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去摸前筒裡頭的簽子。
簽筒到是沒有什麼古怪,顧如歌的視線落在那隻拿着簽筒的手上,全是發黃的厚繭,看來是個訓練有素的莊家。
衆人都一一照着簽上的要求完成了,徐晚竹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端起一副溫婉的笑容。
“顧娘子看我們玩了一次,若是還有什麼不懂的大可問出來。”
徐晚竹這一開口,孟若棠與沈嘉南也附和着,倒是在所有人心中留了一筆善解人意、溫柔良善。
“如歌,這個不難的。”
周沐都已經說話了,顧如歌點點頭,莊家見狀再次搖動骰子,其他人倒是緊張的觀望着,顧如歌倒是不擔心,依照規則,無論搖到第幾她都已經入局。
“五——”
從顧如歌數過去,依次是一位她不認識的一位娘子、孟若棠、周沐,以及徐晚竹。
“顧娘子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