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凡德先生霧蒙蒙地掃視了佩妮一眼,沒有焦點的目光看得她心裡發毛,好在他很快地轉過身去,從袖子裡掏出一條卷尺:“紅頭發姑娘,請到這邊來吧。”
莉莉忙不疊點頭:“好的,先生,我的名字是莉莉·伊萬斯。”
“伊萬斯小姐,你平時慣用哪隻手?”
“右手……”
佩妮好奇地看着奧利凡德先生的一舉一動,驚訝地發現那把銀色刻度的卷尺飛在空中,自動測量了莉莉的身高、臂長、半身和頭圍,而他自己登上貨梯,開始從高高的木頭架子往下搬一些紙盒,嘴裡念念有詞。
奧利凡德讓莉莉試了四五根魔杖,要麼毫無動靜,要麼就是發出一些輕微的爆破聲,粗魯地将一旁的空盒子擊飛。
直到奧利凡德拿出一根看上去纖細而又平滑的魔杖,莉莉不厭其煩地接過揮了揮,堅韌的木頭在空氣中發出嗖嗖的聲響,佩妮看見一道耀眼的紅光從魔杖頂端射出來,抛灑出星星點點的光斑,莉莉火紅色的長辮子在身後飛舞,她的表情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就是這個。”莉莉喃喃道。
佩妮仰望着那些光斑仿佛墜落的流星一樣隐去了,整間屋子重回昏暗。
“好極了。”奧利凡德先生提高聲調,“十又四分之一英寸,柳木和獨角獸毛,非常适合施咒。”
“謝謝您先生。”莉莉珍惜摩挲手中的魔杖,“它選擇了我……”
“是不是該輪到我了,”佩妮竭力壓抑心中的急切,“先生?”
“哦是的……另一位伊萬斯小姐,你和你的妹妹很不一樣。”奧利凡德先生轉向佩妮,他湊近了蒼白的臉,微微下垂的眉毛和空無一物的眼神中倒映出一絲審視。
“我的店裡面……沒有适合你的魔杖。”
“什麼?”佩妮不由得将所有禮儀抛諸腦後,難以置信地嚷道。
“先生,或許這裡面有一些誤會?”伊萬斯夫人上前,示意佩妮不要大呼小叫,“我們這裡還有一些加隆。”
“不,與錢無關。”奧利凡德先生回道,轉身拖着袍子開始收拾剛才搬出來給莉莉試的那些杖匣,“魔杖選擇巫師——總是這樣。”
“可是,您還沒有給我測量身高和臂長,我也還沒有試那些魔杖呢!”佩妮皺起眉。
“那麼,伊萬斯小姐,你想要試一試嗎?”奧利凡德先生停下腳步,“鑒于我不知道什麼樣的魔杖最适合你,你也許需要嘗試這裡所有的。”
“所有——”莉莉的嘴張得渾圓,店裡擺放的魔杖看上去簡直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她不知所措地看向佩妮,卻看見佩妮沉默下來,擡起頭注視着身前一整面牆數以萬計的魔杖。
“為什麼不呢。”佩妮輕聲應承、。
她數不清這是自己揮到的第幾根魔杖,在數到第六百八十一根的時候被伊萬斯夫人打斷過一次,之後在第一千四百二十五根的時候又斷過一次。
她的手裡經曆了無數細細的小木棍,有柳木,也有橡木、榛木、冬青木、山楂木和葡萄藤,它們的手感有的平滑,有的粗糙,有的細長,有的結實,林林總總這麼多魔杖,每一根都獨一無二,可是沒有一根能夠将佩妮和她渴望已久的那個魔法世界鍊接起來。
每根魔杖在佩妮手裡都像一根普通的樹枝,隻是單純地自上而下破開空氣,發出“咻”的聲響,沒有光芒、沒有破壞,沒有奇迹。
什麼都沒有。
佩妮不敢直視伊萬斯夫人的眼睛,她害怕再次從那雙和她顔色一樣的眼睛中看到失望。
佩妮好像又回到信被黑鳥叼走的那天,置身于荒蕪的殘垣斷壁中,四周數不盡的魔杖盒子正如無窮無盡的煙囪爬梯一樣将她包圍,除了堅持下去,佩妮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
直到佩妮擡不起手臂的時候,她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勉力揮舞手上第不知道第多少根魔杖,奧利凡德先生慢慢從後面走過來,遞給佩妮一個嶄新的紙盒。
“不,不用再試了,這支魔杖是你的了。”
佩妮下意識地接過匣子,右臂立馬無力地垂下了,她訝異地看向老人銀白色的眼睛,好像一場吹不散的大霧。
“可是我都還沒有試過它呢。”佩妮說。
“十三英寸,酸棗木,杖芯是蔔鳥的羽毛……這根魔杖是給你的。”
那時的佩妮對魔法界的一切知之甚少,聽見這支魔杖屬于自己之後,就興奮地拿顫抖的手哆哆嗦嗦拆開那個紙盒。
一根其貌不揚的魔杖躺在軟墊上,它的表面看上去有些粗糙,杖尖的形狀不太規則,杖身又長又粗,顔色也不均勻。看上去不像魔杖,倒像根帶刺的枝條。
“握上它之後,或許要走一條比常人更艱難的路。”奧利凡德說,“一共十四個金加隆,多謝惠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