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伊萬斯先生清了清嗓子,“你們這份禮物,有一半來源于莉安的薪水!”
伊萬斯先生握住伊萬斯夫人的手,用宣布女王登基般的口吻大聲說道,“她現在是達奇達拉工廠的一名會計師!成績出色的不得了!人人都在說莉安·伊萬斯一點兒也不像個新手,就連南邊來的大老闆也非常看好她……”
“閉嘴,奧爾溫。”伊萬斯夫人眼神如刀子一般掃過伊萬斯先生,後者立刻閉上了滔滔不絕的嘴,但還是一臉傻笑。
伊萬斯夫人用另一隻手遮掩住自己紅通通的臉頰:“……别讓整個炭堡都聽見你對我誇大其詞的吹噓。”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幾乎将佩妮和莉莉砸暈了,她們并肩站在餐桌那頭,呆愣地看着伊萬斯夫人臉上露出罕見的羞赧神色。反應過來後,兩人歡呼出聲,蹦蹦跳跳地相互擁抱在一塊兒。
佩妮激動到甚至有些熱淚盈眶了:“我就知道您無論幹什麼,都會是最厲害的那個!太棒了,太棒了媽媽!”
莉莉拼命點頭,佩妮趁熱打鐵道:“實際上,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們。”
佩妮走到五鬥櫥邊,從牆上挂着的布包裡掏出一疊牛皮紙,伊萬斯夫婦好奇地看着她将桌上的鞋盒推到一邊,然後将那疊牛皮紙慢慢地展開。
這是一幅由六張小牛皮紙拼接在一起的的炭筆風景畫,非常大,幾乎将整個餐桌都鋪滿了。上面的細節描繪得栩栩如生,從黑湖到主城堡,再到後山的魁地奇球場和禁林。
“佩妮……天哪!”莉莉目瞪口呆地說,“這是一整個霍格沃茨!”
“我想,爸爸媽媽一定很想知道霍格沃茨魔法學校長什麼樣。”佩妮的聲音緊張得有些發緊,“所以我畫了這張畫。”
她指着俯瞰圖一樣的炭筆畫,竭力用一種娓娓道來的聲音介紹道。
“這裡是黑湖,裡面的巨烏賊經常會遊出來曬太陽。這裡是霍格沃茨大禮堂的入口,我和莉莉第一天就是穿過這個草地去禮堂分院的。旁邊是四方院廣場,上面的吊橋可以通往校醫務室,我們住在對面的格蘭芬多塔樓裡。這座最高的塔樓是天文塔,旁邊是一個很大的中央庭院。”
“這是時鐘廣場,順着長廊走可以去貓頭鷹棚屋,我平時就是在那裡給媽媽寄信的。這後頭還有溫室和菜園。”
“從分岔路口往西走是海格的小木屋,我們提到過的,霍格沃茨的獵場看守,巨人先生海格。他還負責看管這片禁林,就是我塗黑的這塊兒,裡面據說有人馬和獨角獸,還有很可怕的邪惡巨蛛……”
伊萬斯先生的眼神緊緊跟随着佩妮所指的地方,不斷地點頭。
“原來霍格沃茨是這個樣子的,真是不可思議……如果能親眼見到,那該有多震撼啊。”
“城堡和塔樓,”伊萬斯夫人贊歎,“我不敢相信你們居然在這種地方上學……天哪,這麼一大片湖和樹林,看上去簡直就像貴族上的公學。”
莉莉飛快地說:“可比那好得多!”
佩妮聞言笑了一下,她看着這幅傾注了許多心血的畫,心中無端多了些感觸。她花了整整四個月才斷斷續續完成這個作品,可無論她如何修改細化,看上去還是那麼粗糙拙劣。隻有真正踏上那片土地,才知道那是一個多麼古老神秘的傳說。
她曾經不顧一切地想要去霍格沃茨,又在如願以償後想要轉頭離開,佩妮以為自己對霍格沃茨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複雜,甚至一度恨上它。而如今,佩妮在科克沃斯再一次看見霍格沃茨鱗次栉比的尖塔,她才發現,自己并不是讨厭那個地方,她隻是在那裡過得太孤獨,太痛苦。
好在奧雷留斯的話讓她重燃起一絲希望。佩妮的目光凝注在牛皮紙的炭筆筆觸上,她還有時間,她一定能夠在霍格沃茨學會魔法,關鍵就在于不要氣餒,不要放棄……
“嗯,我也有禮物要送給爸爸媽媽,雖然可能比不上佩妮的……”莉莉有些羞澀地笑,佩妮猛地回過神,看見她手中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束花。
小小的花苞潔白如雪,翠綠欲滴的嫩芽根根豎起,透露出春意和無限生機。
一束普通的雪滴花,佩妮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揶揄地說,“這該不會是直接從海格屋後的山坡上摘的吧。”
誰知莉莉興奮地點頭:“沒錯,我問過海格了,他幫我挑了長得最健壯的一簇!”
佩妮失笑,委婉道:“莉莉,你的禮物是不是太……”沒等說完,她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了。一片寂靜中,佩妮順着伊萬斯夫婦的目光望去,隻見莉莉手中的雪滴花,正在悄然綻放。
在不懂魔法的人看來,魔法就像一個神迹。
潔白純淨、薄如蟬翼的花瓣向外緩緩舒展打開,顯露出淡黃色的花蕊,花瓣旋轉、顫動着,細碎晶瑩的雪花從瓣尖滴落,就像精靈在雪中跳舞,每一滴都仿佛是冰冷的雪花被賦予生命,輕盈地跳躍、翻滾,劃出閃耀的下垂線,然後消散在嫩葉裡面。
伊萬斯夫人使勁探過上身,伸手接過莉莉手中那束擁有生命一般的雪滴花,久久凝視着那些下落的雪滴,用一種輕柔甚至有些夢幻的聲音說道:“這太美了是不是,奧爾溫?”
“就像……就像……”伊萬斯先生試圖想出恰當的比喻,最後歸于一個微笑,“就像一場夢境。”
花瓣上如絲如線落下的雪滴散發着瑩瑩的微光,溫柔地撫摸這對中年夫婦的臉頰,将歲月的痕迹輕輕拂去,生活重擔帶來的那些急躁、困窘、無奈,此刻都被眼前的光芒所融化,她們仿佛執手置身于茫茫雪地中,内心一片甯靜安然。
然而,這份甯靜被佩妮急促地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