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貞帝沉吟片刻,慢吞吞開口,“好了,景兒。日後做事謹慎些,莫要再胡鬧了。朕是相信懷兒的,懷兒不是荒唐無度之人。你作為兄長,關心弟弟,父皇很欣慰,但遇事須要穩重,不可莽撞,傷了兄弟感情,就不好了。”
他的話意思很明顯。
顧景攥了攥拳。
他本是想趁機扳倒顧懷,卻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沒想到區區一個侍從,竟能如此聰慧,讓他吃了癟。
他不滿的看了顧懷一眼。
顧懷淡定的站在一旁,神态坦蕩,絲毫沒有因顧景的目光而畏懼。
顧景咬了咬牙:“父皇說的是,兒臣記住了。”他說罷,看向顧懷,“既然是普通的侍從,想必讓他去我的府上伺候,四弟應當不會介意吧?”
顧懷一愣,眼中閃過一抹暗芒,面上卻仍舊平靜:“當然,不過是個下人,能伺候二哥是他的福分。”
眼下父皇在此,容不得我拒絕。
先應下,等回去再想辦法。
“那便多謝四弟了。”顧景微笑,“我正愁身邊少一個貼心的人伺候呢。”
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可是當真舍得将他讓出來。
顧懷攥緊拳頭,淡淡道:“二哥客氣。”
顧景當着父皇的面開口,他沒有拒絕的機會,若稍有猶豫,父皇反倒會起疑。
他隻能妥協。
等回府,再想辦法救他……
宜貞帝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三人躬身行禮告退。
殿外,顧景喚住顧懷,道:“四弟不去府上坐坐,看看你的侍從嗎?”
顧懷腳步一頓,呼吸凝滞,藏在袖中的手緊攥成拳,“人已經去了二哥府中,自然是二哥的侍從。和本王有何幹系。”
顧景走到他身旁,笑道:“啧!四弟可真舍得。”又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他若是知曉四弟随意便把他送了出去……會是什麼表情。”
顧景嘴角噙着嘲諷的淺笑,轉身離開。
顧懷心髒猛地一震,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悶疼的讓他無法忽略。
季之揚會怪他嗎?
他沒得選……日後他會想辦法讓他回來的……
不……他隻是個侍從,隻不過自己心血來潮寵幸了他一番,他沒有任何理由怪罪自己……
他隻是個侍從。
……隻是個侍從。
顧泉看着他,低聲道:“沉住氣,莫要中了他的計。”他頓了頓,又道:“我會想辦法把他要回來。”
顧懷擺出豁達大度的姿态,嘴角扯出笑意,“一個侍從而已,他想要給他便是。”他說罷,跨步往前走去。
他說的雲淡風輕,似乎真的沒把那個侍從放在心上。
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袖中的手在隐隐發抖。
顧景心狠手辣,性格陰晴不定,季之揚落入他手裡,恐是兇多吉少……
季之揚被帶到二王府直接扔在了屋子裡。
屋子裡除了床榻桌椅之外,别無它物,還散發着淡淡黴味兒。窗戶是封死的,昏暗逼仄。
季之揚掙紮幾下,無奈被捆住手腳動彈不得。
他躺在地闆上,仰望漆黑的天花闆。
他知道這是二王府。但不知道顧景将他帶回來做什麼……難不成是他今日胡言亂語,惹惱了他?
他心狠手辣……我落到他手裡,怕是小命休矣!
……不會不會,顧懷會救我的……一定會想辦法救我的……再說了,我任務都沒完成,系統怎麼可能讓我死……
“咯吱——”門突然被推開,一股涼意湧了進來,燭火照亮屋子,刺的他睜不開眼,下意識閉上了眸子。
顧景邁步進來,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季之揚,“誰讓你們把他綁起來的?還不快快給他松綁?”他故作詫異,“誰綁的?本王的客人你們也敢怠慢?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屋裡的下人皆被呵斥,立即上前給季之揚松綁。
季之揚立即察覺到不對勁兒。
不是應該綁起來用刑的嗎?顧景怎麼讓人給他松綁!還稱他為客人?
這顧景,究竟要幹嘛?
季之揚心底升起強烈的不祥預感,他剛想張嘴質問,顧景的視線已經落在他的身上。
那種冰冷森寒的眼神令季之揚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嘴巴。
顧景走到他面前,蹲下,食指挑起他的下巴,細細端詳他許久,目光突然變冷,手指極力收攏,幾近捏碎季之揚的下巴。
季之揚的脊背僵硬,痛的臉色慘白,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他要幹嘛?
……該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他的腦海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顧景的手指松懈幾分,緩緩吐字,道:“你和四弟可真是好本事。”他拍了拍季之揚的臉,“不過……可惜啊。”
顧景勾唇笑了。
笑容詭谲,陰森的駭人!
他什麼意思……可惜什麼?
季之揚怔住了。
顧景收手站起身,居高臨下睥睨着他,譏笑道:“四弟把你送給本王了,以後你便是本王的侍從了。”
他的語調漫不經心,眼睛死死盯着季之揚,似是想從他臉上瞧見害怕惶恐,甚至痛苦失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