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叱擡首,微微一愣。
方才在席間,衆人都有留意,就在天子的禦位旁,還空出了一個位置,可就連張叱自己也沒想到,這個位置竟是留給他的。
張叱且驚且疑,默默看了張淼一眼,卻沒有推辭。
衆人落座,酒席正式開場,少不了又是一陣推杯換盞。
酒過三巡,等衆人都喝得差不多,沈行約方才借着酒意,提起各部義軍的安置和任用等事,他道:
“依朕之意,将各地兵勇統計在籍,整編軍隊,向邊郡屯兵,為南下與燕廷作戰做準備,不過……說到這裡,朕想先聽聽你二人的意見?”
話畢,殿内倏靜。
張淼與彭幟都很清楚,今夜宴席的重頭戲來了。
沈行約此番安排,其實有那麼點收權的意思。
畢竟放任兩股義軍勢力在外郡坐鎮一方,總歸是一種無形的威脅。
這不過,這次又與先前那次不同,他要的是正式收歸兵權,徹底地納入統轄之内。
席間,張淼與彭幟二人視線短暫交互。
頓了頓,彭幟道:“陛下天恩似海,不追究我等叛亂之責,末将感激不盡,至于軍隊收編之事,理應悉決于陛下聖意,隻是……末将不得不據實相報,如今,幟北軍總數四萬,其中近三成為雜胡,末将願率軍隊南下,就怕當中有胡人趁勢作亂,于他日戰局不利……”
沈行約聽後并未表态,而是轉向張淼,示意他有什麼想法,在席間一并說了。
張淼稍作猶豫,正要起身答話,這時,他手下的一名親信借故離席,中斷了談話的氣氛。
沈行約擺手命人奏樂,起身到殿後更衣。
殿門‘吱呀’一聲,在身後掩上,徐阜随之趕來,低聲道:“陛下,戍衛回話,稱張淼的手下與宮外之人互通了消息。”
沈行約閑适地整了整衣冠,看向鏡中,道:
“北地那邊,戰事怎麼樣了?”
徐阜:“陛下……與叛軍的一戰,暫時還未有軍報回禀。”
沈行約‘嗯’了一聲,徐阜又道:“陛下,您看目下情況,是否要再加派些人手,或是立即向陽首城修書一封,早做應對。”
沈行約對他的想法不置可否,稍一頓,卻是問道:“這兩個人,你怎麼看?”
“陛下是指……”
徐阜的聲音透過屏風傳出,他思量着答道:“依臣之見,彭幟所言北地義軍的情況,倒是切合實際;至于張淼其人,臣隻怕,若他與張叱早有計劃……”
徐阜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在擔心,今夜宴席上是否會突生變故。
畢竟近一萬的軍隊被派往北地,加之叛軍南下,時間上過于蹊跷,若此時,張淼與張叱裡外聯合,突然發難,其結果誰也不能保證。
沈行約道:“前日,朕已派人前往華封,張叱不可能從南面調兵。”
徐阜表情慎之又慎,靜靜思索着。
沈行約又道:“你覺得,即便他真有反心,會有這份膽量嗎?”